周公定松舒一口气,缓缓坐下:“原来你都知道。先孝王在世时封了嬴姓非子为附庸,把老臣的长女嫁了过去,如今秦国虽小,却乃镐京西北抵御猃狁的一道屏障。如此说来,拱卫边疆也有老臣的一份功劳在里头。”
召伯虎脸色如常,但捏着碗盖柄的左手明显用力了些,周公定看到了这几乎微不可察的变化,轻轻晒笑一声道:“那年子鲋祀弑叔夺位,为争得周王首肯,特意将其妹嫁于老臣长子,此事子穆知晓吧?齐国就不用说了。便是南边,老臣也是下了功夫的。鄂驭方其正妻病弱,已不能起,老臣已将幼女提前送去为其侧室,将来极有可能为下一任鄂国正夫人。此事子穆怕是不知吧?”
好一个老狐狸!借儿女亲事为自己织了一张严密而厚实的保护网,让周王对其投鼠忌器,轻易动他不得!召伯虎冷笑一声:“看来,国公爷为儿女的亲事的确操了不少心。只可惜,国公爷不知,如今的大王失了王后,失了至爱之人,已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他了。”
周公定眉间一跳,这正是他最担忧之事。丧妻之后的姬燮,变得暴戾非常,似乎接近于疯癫状态了。处死夷己与纪姜,完全不顾舅家的颜面,也根本不考虑儿女们的感受。后宫妃嫔凋零,孟姜吓疯了,黄嬴乞求为王后护陵以自保,这哪里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做的事?想到此,他背上直冒冷汗,实心请教道:“请子穆教我。”
见召伯虎不作声,周公定索性把话摊开:“我知子穆与我不和,但子穆是聪明人,为着大周江山稳固,为了太子将来王业永昌,您一定要救我一救。”
二人又再三推托了一番,召伯虎这才放下茶碗,正色道:“为了大局,我可以指点你一条路子。若你能做到,大王出了心头的这口恶气,你又立下大功,天下悠悠众口,大王若要再处置于你,天下都会为你说话。”
“请子穆教我。”周公定再深深一躬。
“若你能帮大王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自然就立下大功了。”
“心腹大患?”周公定略一思索,忽然恍悟:“莫非是王子皙?”
“对,就是此人!我知他是你和齐侯手里的一个筹码,可如今大王王位稳固,太子文韬武略,再无被撼动的可能。王子皙已经无用了,何不拿出来给自己换一个平安呢?”
“可,他毕竟是齐侯的妹夫,吕不山肯吗?”周公定有些犹疑。
“这就要靠国公爷的本事了。”
眼见周公定略佝偻的背影离去,召伯虎长叹一声,向天长揖道:“番己王后在天之灵,臣为大周江山计,为太子基业计,出此下策。不知王后有知,能原谅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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