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宫还精满神足的人，转眼变了模样。</p>
他探手搭上卢楚手腕，真气一探立刻发现一股炙热气流在他周身经脉滚荡，搅乱生机。</p>
眼中寒意微闪，北冥真气瞬间没入卢楚经脉，眨眼间就将那股热流拔除。</p>
接着再以长春真气为他抚平体内絮乱气机，增补元气，就见卢楚脸色逐渐恢复，眼神中也再没有痛苦神色。</p>
“卢大人，谁伤的你？”</p>
王世充死后，洛阳经过几个月时间，现在可说铁板一块。</p>
无论朝臣官员，还是地面上的帮派，都绝不会有人敢随意杀伤他身边的人。</p>
更何况卢楚为人清廉自爱，向来与人少有利益纷争。朝堂争辩，也不可能到有人寻仇的地步。</p>
在洛阳他得罪最狠的人，反而是自己。</p>
“皇……皇上。”</p>
卢楚长出一口气，感觉身体异样尽去，也没心思感叹杨青功法玄奇。</p>
挣脱搀扶的宫中宦官对杨青说道：“突厥忽然派遣使节，此时已在宫门外等候。”</p>
杨青皱眉道：“我是问谁伤的你。”</p>
卢楚摇头道：“些许小伤无……无关痛痒，臣方才试探来人，他们是……是为了裴行俨将军而来。”</p>
知道他是怕因为身上的伤影响自己判断，杨青也不再多问。</p>
随后听他说过裴行俨在漠北打杀四方，竟然逼得突厥派人找上门来，这才失笑道：“裴行俨那小子杀人，他们有本事自己去抓好了，跑来洛阳有什么用？”</p>
“皇上此言差矣。”卢楚否定道：“如今突厥势大，中原乱局未定。他们若以此为借口南下，烧杀掠夺，那些边关汉民岂不因我等受过？”</p>
他这番话说得既快且急，匆忙间竟没有一丝磕绊。</p>
杨青闻言心里虽不以为然，但也不好说出口。</p>
突厥与洛阳有山水相隔，鞭长莫及，中间还有李阀势力作为缓冲。</p>
至于突厥是否会以裴行俨为借口南下，这根本是无稽之谈。</p>
北方游牧民族从未停止过南下烧杀，抢劫这种事，有没有借口根本不重要。</p>
对方多半是拿裴行俨没有办法，才派人来此施压。</p>
只是不知道裴行俨一支孤军，在草原上到底是闹出了多大动静，才惹得人找上门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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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出去见见他们。”</p>
“等……等一下！”</p>
卢楚伸手拦道：“皇上怎可亲身相迎？既……既然我们不急，不如让……让他们明天早朝再来觐见。”</p>
“不。”杨青摇头道：“绝对不可让他们进皇宫。”</p>
话刚说完他就当先向宫外走去，卢楚大步跟在身后，却想不明白杨青的用意。</p>
一路出了皇宫，杨青看了眼侧立门前恭候的郎奉。</p>
“刚才卢大人被人打伤，你没看见么？”</p>
“呃……”郎奉一愣抱拳道：“末将方才的确不在场，听闻皇上出宫才匆忙赶过来。”</p>
“皇……皇上。”卢楚劝道：“此乃小事，郎奉将军方才确实不在场，且人在桥那一头，宫前侍卫也没人见到。”</p>
“带人跟我来。”</p>
招呼郎奉带人跟上，杨青继续前行。</p>
等迈上天津桥，远远见桥头另一侧可达志带人站在桥头。</p>
他神念一扫，立时想起曾在长安聚福楼察觉过此人气息。</p>
边走边对身后卢楚问道：“这人是谁？”</p>
“回皇上。”卢楚应声答道：“此人乃是颉利心腹爱将，可达志。传闻他最爱玩弄汉人女子，之前亦曾在洛阳搅风搅雨，可恨王世充却视而不见。”</p>
听了名字杨青心中恍然。</p>
可达志乃是东突厥年轻一辈少有的高手，擅长用刀。</p>
一身狂沙刀法据说施展时可化作风暴扑袭，将人卷入大漠的风沙之中。</p>
杨青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一踏上桥面身形就快了起来。</p>
等他与可达志相对而立时，卢楚和郎奉尚在十余丈后带着侍卫追赶。</p>
“你就是可达志？”</p>
一行人刚出宫城时可达志就已看在眼中，但等杨青走上桥头后，他只觉自己视线似乎接连出现断档。</p>
只眨了两次眼，杨青已突兀站在自己面前。</p>
一个月前早在长安他就应李建成之邀对杨青做过试探，奈何死了一名下属后就被李靖拦住。</p>
后来跃马桥头李世民遇刺，他也远远观望过，因此对杨青不算陌生。</p>
“突厥使节可达志，见过洛阳皇帝陛下。”</p>
尽管对洛阳皇帝这个身份不大看得上眼，此行洛阳目的也算是兴师问罪，他仍然耐着性子躬身行礼。</p>
这毕竟是两国邦交，不同于江湖见面。</p>
而更重要的是，当杨青在他面前站定身形，一与对方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上，可达志心口竟没来由的微微发颤。</p>
那感觉像是年幼时在草原上遭遇群狼，完全不由自己控制。</p>
“我在长安见过你。”杨青点头道：“你一定也见过我。”</p>
可达志正色道：“本将今趟来洛阳，乃是为国事，却不好与皇上你谈论私交。”</p>
“说得好。”杨青平静问道：“既然是为国事，那你为何一来就出手伤我臣子？”</p>
“本将无意出手伤人。”可达志强忍着避开杨青目光的冲动，硬声辩驳道：“实在是那位卢大人过于迂腐，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p>
“不是他迂腐，是你们突厥根本没把我们汉人放在眼里。”</p>
杨青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意缓缓转冷：“如果仍是王世充在洛阳主事，你恐怕连宫门都直接踹开了。”</p>
此时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于可达志而言，寻常寒暑早已不能对他造成影响。</p>
然而杨青一语落下，他忽觉周遭空气冷意森然。</p>
只转瞬间，体内真气竟有运转迟滞的感觉，彷佛将要冻结一样。</p>
他固然对杨青顾忌深重，但本身作为高手的自傲，以及横行多年的戾气也在此刻勃然而发。</p>
豁然退后一步，可达志一手握上腰间刀柄，看向杨青的目光锋锐如刀：“我此来是为国事，你武功虽高，但若想以此压人，只怕打错了算盘！”</p>
杨青目光在他握刀的手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郎奉神色郑重道：“他要刺杀我，你没看见吗？统统给我拿下！”</p>
话音一落，周遭众人尽皆呆滞。</p>
彼此错愕的眼神在空中胡乱交汇，最终又落到杨青身上。</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