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领着人灰头土脸从老夫人院子离开。
宁瑛松了口气,转头向李嬷嬷拱手行礼,“今次多谢嬷嬷帮衬,否则我势单力薄,怕是又要像以前那样,吃无数哑巴亏。”
李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以前你若事事告知老夫人,也不会被秦姨娘如此针对了。”
宁瑛讪笑:“这次是特殊,老夫……祖母她身体不好,我以后会尽量少麻烦她,也拜托嬷嬷对祖母多多费心。”
“我自省得。”
宁瑛没有忘记答应王婳裳的事。
她走进屋中,弯腰帮老夫人揉搓僵硬的关节。李嬷嬷见状称奇,“小姐是哪儿学来的手法。”
宁瑛面不改色地撒谎,“书上面学的。”
王婳裳博览群书有目共睹,李嬷嬷不疑有他。
老夫人被宁瑛这么一通按揉果然舒坦多了,她凝望着宁瑛的脸,轻轻含笑,“为了照顾我,劳烦你去学了这些。”
宁瑛不好意思地道:“为祖母做这些是应该的。”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宁瑛的手背,讶异道:“你操劳了半辈子,这手怎么还越来越嫩了?”一旁的李嬷嬷正好端茶给老夫人,老夫人接过茶杯,看向李嬷嬷霎时红了眼圈,“我可怜的裳儿,这才几年啊,怎么被磋磨的牙都掉了两颗,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李嬷嬷指了下站在椅子旁边宁瑛,“老夫人,你又犯糊涂了。我是李娘,这位才是裳姑娘。”
老夫人如梦初醒。
她起身,一把抱住宁瑛……旁边的椅子,摸着硬邦邦的扶手叹息,“可怜的裳儿,怎么这么瘦,骨头珠子都硌手了。”
宁瑛:“……”
她不确定地看了眼李嬷嬷,“祖母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睡一觉就好多了。过几日还要带老夫人去医馆,届时大小姐有空的话,可以一起。”
宁瑛颔首应下。
经上次一遭,王家两姊妹和慧灵全都从宁瑛眼前消失了。
宁瑛乐得清静。
身边没有丫鬟她反而痛快,在院子里练练拳脚活动筋骨,无人发觉。只是担心被秦姨娘抓住把柄,她不敢外出,整日闷在宅院里,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去探望老夫人,听她说些颠三倒四的糊涂话。
宁瑛算了算时间,这才过了七天,距离碧水湖之约还有一半。
就在她闷得快发霉时,李嬷嬷过来传话,让她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医馆。
据李嬷嬷所言,以前老夫人去看病,身边都是王婳裳陪同。这次也不例外。
天气晴好。
宁瑛换了身利落的蓝色齐腰窄袖襦裙,跟随李嬷嬷和老夫人一起出府。医馆不远,就在县上的清水街。
老夫人这几日被宁瑛按摩关节,走起路稳当很多。李嬷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有感而发,“说起来,余大夫也精通穴位按摩,但之前一直不肯帮老夫人诊治,只答应每月在医馆施针。幸亏大小姐你博闻强识,将这手法给学会了。”
“余大夫他为什么……”
宁瑛立时闭嘴,这个时候询问不太妥当。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宁瑛干脆一路上都不吱声儿了,东张西望打量香河县的街道。县城自然比不上京中繁华,但香河县人口稠密,今日集市逢场,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正在此时,前方突然蹿出一个络腮胡的汉子,粗鲁地撞开周围人往另一边跑,眼看要撞到老夫人,宁瑛当即左斜跨一步,右手肘狠狠一捅,正好捅在络腮胡的右肩胛骨。
络腮胡汉子吃痛,往旁边一让,避开老夫人,继续发足狂奔。
老夫人被吓了一跳,李嬷嬷赶紧扶住,朝那络腮胡汉子的背影破口大骂,“天杀的东西赶着去投胎啊!在街上横冲直撞是没长眼睛吗?”
话音甫落,街边传来一声男童哭喊:“抓贼啊!抓贼啊!那个络腮胡子偷了我娘的买药钱!”
人群围观指指点点,都不为所动。
宁瑛骨子里的正义感再压抑不住,扭头一看络腮胡还没跑远,跟李嬷嬷知会了一声,足下一点,朝对方追去,“站住——”
宁瑛一阵风似的离开,李嬷嬷搀扶着老夫人目瞪口呆。
“……大小姐!”
宁瑛才不管那些。
她只知道,贼偷了孩他娘的救命钱。就像当初落水的王婳裳,她救她不带一丝犹豫。
王婳裳身材纤细单薄,宁瑛用着她的身躯,在拥挤的人潮空隙中钻来钻去,反而占据优势。那络腮胡子回头一瞧有人越追越近,情急之下从怀中掏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往宁瑛身后一划,阻止她靠近,“别过来!”
宁瑛司空见惯这些,她淡定地道:“把钱还给人家。”
“你算老几?我周妙手偷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给人家还回去!”周妙手伸出舌尖,恶狠狠地地舔舐匕首边缘,威胁道,“劝你这个小丫头不要多管闲事!”
宁瑛摇头叹气,“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偷人家救命钱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