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衢在笑,但语气却令人不舒服。
他抬手一指对面的空位,“坐。”
王婳裳这才意识到她一直在车厢半弯着腰。
她提着层叠裙摆,坐在元问衢对面,双手慢慢捋着裙上褶皱,小声说:“宁瑛并非害怕元大人,是……是敬重元大人。”
元问衢不是第一次听她吹彩虹屁了。
他似笑非笑,“宁小姐这么晚找本官就想说这个?”
“这倒不是。”
王婳裳摊牌了,“元大人你聪慧过人,定当明白宁瑛来求见你的缘故。宁瑛别无所求,只想知道父亲宁仲常到底如何了?他被无辜牵连……”
“此言差矣。”
元问衢冷冷打断她,“你可知宁仲常下属给本案提供了最有用的线索?所以,在结案前,你父亲都不能释放。”
马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缓缓行驶,王婳裳此时却无心询问去哪儿。
她震惊道:“什么线索?香河县商船偷运官银?”
元问衢颔了颔首,“看来徐澈亭跟宁大小姐确实关系匪浅,这件事他对你都毫无隐瞒。”
王婳裳沉默片刻,只问:“元大人可否告诉我具体原因?”
“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王婳裳一时语塞,“我知道的越多,对父亲就越有帮助。”无论是宁仲常还是王九华,都是她的“父亲”。
元问衢冷声道:“恐怕不行,此乃案情机密,不能让无关人知晓。”王婳裳有点着急,“可我已经知晓不少,不差这一件事了。”
“哦?都是徐澈亭告诉你的?”
“……并不全是。”
王婳裳抬起眼眸,第一次鼓足勇气和元问衢对视。他的眼神又冷又深邃,仿佛望不到底的古井寒潭。王婳裳抿了抿唇瓣,说:“我嗅觉异于常人,故此能在春芽楼发现官银非我父亲所有。倘若元大人能找到证物,让我闻一闻上面是否有特殊气味,就能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主谋。”
“宁大小姐还有这项能力?”
“嗯。”
元问衢话锋一转,两道剑眉微蹙,“如此说来,那日夜探春芽楼的是你?”
王婳裳不知道他此话何意,明明知道是她还要卖关子?
王婳裳道:“那日我遇到的是元大人吧?”
元问衢音色淡漠,不怒自威,“无口谕令牌私闯查封之地,按照大元律例,应杖三十。宁瑛,你可知罪?”
若是旁人,早就被元问衢这话吓坏了。
但王婳裳却留了个心眼,不疾不徐地道:“我知罪。按照律例,我应该去京兆尹那儿领罚。不过领罚之前,得一五一十叙述自己的罪状,譬如我不小心擅闯春芽楼,不小心撞见了元大人,又不小心咬了元大人的手踹了元大人的……”
“住嘴!”
元问衢瞪了王婳裳一眼。
他面目依旧英俊,但王婳裳却觉得眉宇间凭添了恼怒。
元问衢的确很生气。
这等耻辱的事儿她个女孩子也好意思说?
关键是,看王婳裳这做派,她真有可能当着一众官员百姓口若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