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初次在春芽楼相遇,你还是宁瑛?”
“是我。”
“求我照拂宁仲常,是你还是宁瑛?”
“是我。”
王婳裳抬起波光粼粼的双目,“与元大人在一起的,一直是我。宁瑛仅出现过两次。一次与你在客栈交手,一次就是昨夜。”
得到确切的答案,元问衢终是低低笑了。
他忍不住想靠近王婳裳,却知她恪守礼数,不敢逾越。只能莞尔说:“知道是你,我便无顾虑了。”
王婳裳疑惑,他能有什么顾虑?
想到这里,王婳裳叹息道:“元大人,我的真实身份是香河县商户之女,你与我认识这么久,是我高攀。”元问衢诧异,“为何这样说?既然有缘在茫茫人海相识,便是天注定的幸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再者,即便是宁御史的女儿,性格不合,也不会有交集。”
王婳裳心头一跳。
她试探着问:“元大人认为我合得来吗?”
元问衢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天下还有谁能像你一样?你在我心中,自是不同于旁人。”
“哪怕我换了副样貌?”
王婳裳不如宁瑛身形丰腴修长,她个子偏矮,窄窄的肩膀,尖尖的脸。如一株出水芙蓉,弱不胜衣摇曳生姿。元问衢越看越是喜欢,他不禁笑道:“此前我一直觉得你行事作风与长相不符,如今看到真容,才有了认同感。就像榫卯般契合,挑不出一丝怪异。”
“和谐就好。”
王婳裳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元问衢保证不会将此事外传,哪怕是陈鼎,都不会透露半个字。而王婳裳对他的人品十分放心,戳穿这层窗户纸,很快适应下来。两人顺着密林往东侧慢慢踱步,就像以前那般惬意自在。严寒的天气也没有降低心中的温度,二人各怀小九九,有搭没搭的聊着。
谈及宁霓,王婳裳依旧遗憾惋惜。
在她心中,宁霓犹如自己的亲妹妹。还有宁绩,她也一直视为亲人。
元问衢沉吟道:“李公子早日翻译完成,我们也能顺藤摸瓜,找到扶桑忍者的线索。海上有军队拦截,但大海茫茫,这都要看运气。”说着,他还难得的安慰,“你放心,她二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王婳裳也只能这样作想。
数百人的队伍,只有宁霓和宁绩下落不明,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汹涌的海水咆哮地向海岸扑来,扑到尖锐的岩石上,发出哗哗惊涛声,卷起千堆雪。
暮色向晚。海天一线处黑云层叠厚重。夕阳在黑云之中,隐约放射橘色光芒,替黑云镶了一道发光的金边。
一艘帆船艰难地在海平线上沉沉浮浮,终于被潮汐送至砂砾粗糙的岸边。船上跳下一抹消瘦人影,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他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浑身是伤,左臂袖管竟然空荡荡的,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脚踩到沙滩,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疲惫地回头,看着身后追来的两艘快船,咬牙钻进岸边的红树林。
不能被这群扶桑人抓到……
绝对不能。
他答应了王婳裳,建功立业之后,回京去娶她。如果被抓到,这些天的努力全完了,他将再也看不到明日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