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等齐桡从东西二处的军营里回来,就去土坳里割菜,从苹果树上摘苹果,将苹果筐子填满,再把苹果树下的药材给收了。
眼见着齐家后院那半亩菜地里的菜,又重新长了起来,盛姣姣刻意减少了往土坳里的菜地浇水。
这样,渐渐的,土坳里的菜那生长速度就慢了下来,一直到与自家后院的那半亩菜地生长速度齐平。
以正常的小菜生长速度,肯定是不能供应东西两座军营的,但好在盛姣姣现在是主打卖药材给军营,卖小菜那只是顺便。
卖苹果那是之前想都没想过的。
现在齐家人要吃苹果就去齐桡带回来的筐子里拿,他们东拿一个苹果,西拿一个苹果,拿着拿着,也没注意筐子里的苹果有没有少。
让牛菊去卖苹果,盛姣姣也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她知道牛菊的心里有些苦,这些自不必说,在盛姣姣几句话的怂恿下,牛菊目前迫切需要做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
牛菊走之后,就该是孩子们来上学堂的时间了。
一整个上午,盛姣姣的脚步都没有停过。
那些孩子对于院子里堆放的树木相当的好奇,叽叽喳喳的围在树木边上看,仿佛在看着什么猴把戏一般。
盛姣姣手里拿着一叠齐二娘子刚刚晒干的草纸,站在灶房的屋檐下看过去,院子里的孩子们,散乱成了一团,俨然没有任何课堂纪律可讲。
不,还是有的,那个叫做莲心的孩子,正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带来的筵席上,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在黄土地上写写画画。
这个小姑娘,是个不错的读书苗子。
盛姣姣拿着草纸走过去,满院子来启蒙的孩子们,立即从树木边上撤回来,规规矩矩的拿着自己的筵席铺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院子里摆了一张椅子,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置着笔墨纸砚。
她整理了一些手中的一叠草纸,慢悠悠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对底下的孩子们说道:
“方才我见你们纪律散漫,看热闹人人冲第一,规规矩矩坐着的,等着我来的人却不多。”
说着,盛姣姣的目光落在了莲心的身上,那小姑娘知道盛姣姣是在表扬她,顿时讲脊背挺的笔直,努力的在盛姣姣的面前表现的更好。
其余的孩子鸦雀无声。
“莲心,你过来。”
盛姣姣招手,让莲心上前来,将昨天布置给她的课业考校了一番,给了她几张黄色的草纸,和蔼道:
“这是奖赏给你的,你回去果真有过努力。”
“谢谢先生。”
莲心双手接过草纸,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其余的孩子看到了莲心手里的草纸,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这可是先生奖赏的呢。
在治寿郡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宣纸了,就是草纸,寻常人家都舍不得买,现在在盛姣姣的启蒙学堂里,不光发了他们毛笔,还给莲心奖励了一叠草纸。
他们也想要先生奖赏的草纸......
盛姣姣扫了一眼孩子们那认真且渴盼的小脸,勉力压下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开始了正式授课。
接下来的启蒙课堂,孩子们的表现明显比之前任何一堂课都要认真了许多。
也有几个偷偷摸摸的偏头,眼神不断的往院子里堆放的树木望过去,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抵抗住他们的好奇,就想知道这些树种下去,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儿。
启蒙学堂下学,盛姣姣专程将这几个不专心的孩子留了下来。
中午时,齐大姑娘从齐老太太的房里出来,准备去灶房做饭。
就看到盛姣姣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一派雍容端庄的坐姿。
风吹着她的裙角,盛姣姣问前面低头垂目,站的规规矩矩的孩子,
“先生在授课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面前的孩子不敢说话,他的小脸通红通红的,迎着盛姣姣温和的目光,却仿佛比他阿爹阿娘拿棍子揍他,还要让他难受。
另外几个不专心的孩子,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感受。
别看盛姣姣温声细语的,讲话甚至还有些慢条斯理,但是她吐字清晰,目光温和中,透着一股威仪感,让那几个孩子的心里,宛若凌迟一般。
有个孩子怯怯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是想看看那些树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盛姣姣看向另外几个孩子,问道:
“你们也是一样这样想?”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
端坐在椅子上的盛姣姣便是缓缓的笑了,她不疾不徐道:
“你们的阿爹阿娘既然将你们送到了我这里来,我就不能不对你们负责,在我的课堂上,不专心听讲,是一定要罚的。”
又指了指院子里堆着的几把锄头,
“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树种下去后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那你们去刨坑吧,一边刨坑,一边背我今天教的书。”
说完,盛姣姣就起身来,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了。
她身后那几个不专心听讲的孩子,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拿起锄头,在齐家的院子里开始刨坑了。
做这种活儿,对于治寿郡的儿郎们来说,根本就没有难度,难得是一边刨坑还要一边大声的背书,这几个都是在上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听过的。
于是齐家的院子里,除了“梆梆梆”锄头挖地的声音外,还有几道磕磕巴巴的背书声。
齐家院子里发生的事儿,很快传回到了这几个孩子的家里,有孩子的阿爹气的破口大骂,
“这样好的机会,姣娘不收束脩肯教他们,这些个化生子还不认真的学,该!就让他们刨坑种树,把齐家的树全种了,没把树种完,今儿就别回来了!”
其余几个不做声的阿爹阿娘,基本也是这个意思,有免费的启蒙学堂不好好的上,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姣娘那样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她肯费心去教,自家孩子还不肯认真的学,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因而一直到了下午时分,这几个在齐家院子里辛苦种树的孩子,都还在刨坑背书。
家里大人一个都没来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