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就没有同村里人做成过生意的。
最后都是以物易物,但这是血亏。
原先齐阿大背了一背篓的菜出去,也才只给盛姣姣换了两根木簪子回来呢,就几个苹果而已,还不如做个人情送出去算了。
盛姣姣慢条斯理的伸出筷子,夹了一根小菜,放入了齐老太太的碗里,那模样儿看起来比伺候太后还要精细。
她说道:
“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以往谁家有些什么东西,都是以物易物,或者当作人情送了,这其实挺没有规矩的,我们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买的苹果,是好吃,人人都想吃,但就是人手送一个,也不能人人都送到,那就先卖,把规矩立起来,不管二狗叔心里舒服不舒服,咱们先收了钱,再送几个给他,他心里就舒服了。”
二娘子看向盛姣姣,暗暗点了下头,又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在这个家里,她并不是一个惹眼的存在,要不是上回主动帮私塾的孩子们做草纸,齐家都快忘了有她这么个人。
而且齐二娘子不可口则以,一开口,那说出来的话,还能教人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她习惯性的,什么都不说。
盛姣姣一转头,对齐二娘子说道:
“立规矩这事儿得二舅娘去办,三舅舅和三舅娘,可都不是什么能言善道的人,”
齐二娘子拿筷子的手一顿,脸上便是出现了一丝不自信的强笑,推拒道:
“我,我这张嘴一开口就得罪人,我怎么能办这事儿?谁不知道,我同村子里的娘子,都不怎么来往的。”
这话,说的可是实话,齐二娘子为人沉闷,精明,爱打小算盘,话又少,她不占别人便宜,但别人也休想占她的便宜。
是黄土村里最不讨喜的一个娘子了。
齐老太太看了一眼齐二舅,又看向齐二娘子,
“姣姣儿说你行,你就去办,办不好再说自己不行,因为话说不好听,得罪人的事儿,你这些年干的还少吗?我看呐,全家就你最合适。”
既然是要开张做生意,那就没有白送人的道理,以前是没有跟村子里的人要银钱的规矩,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才需要一个人去把这个规矩立起来。
的确没有人比精明算计,一开口就得罪人的齐二娘子更合适了。
齐二舅将脑袋差点儿低到饭碗里,不敢替自己娘子说话。
在齐家二房里,齐二舅算得上是最没有主意的一个人,不是听他阿娘的,就是听他娘子的。
就连齐二郎去给货郎当学徒,都是听了他娘子的话,让给送出去走南闯北了好几年。
既然老太太都发话了,齐二娘子再不想出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件差事给接了下来。
于是吃完了晚饭,齐二娘子就进了盛姣姣的屋,逮住正在盛姣姣屋子里学着写账本的齐桡,问道:
“四佬,你在货郎那儿买的苹果,是多少钱买的?”
齐桡猛的一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盛姣姣,他的苹果都是从树上摘的,根本就没花本钱......
但是这个话,阿姐不让他说。
原本正在一边译书,一边教齐桡记账的盛姣姣,不缓不疾的从书本下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齐二娘子。
纸上分别记了苹果的收购价、齐桡的工时、工钱、养骡子所需要的草料费用......等等,等等,分门别类的,相当详细。
治寿郡的人,很少能看懂账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治寿郡的人重文轻武,别说看懂账本了,就是让他们认得几个字,怕都是困难。
但是齐二娘子看懂了。
她识得的字不多,正好就是账本上常用的几个字,于是给盛姣姣报了个价,问道:
“我卖这个价,再送几个苹果给二狗娘子,怎么样?”
二娘子说的这个价格,非但不亏,还赚了成本价的三四倍。
而所谓的成本价,把苹果的收购价、齐桡的工时、工钱、骡子的草料费用等等都包含了。
苹果的收购价,就是个零!这部分钱可以全进盛姣姣的私帐。
盛姣姣笑着点了点头,她就说整个家里,其实二舅娘是最有做生意的天赋,从一开始,齐二娘子同盛姣姣说,启蒙学堂需要耗费多少笔墨纸砚开始,盛姣姣就看出来了。
只是在尚武的治寿郡,每个人都以质朴憨直为优良品德,二舅娘这样性子的人就显得很不讨喜了。
盛姣姣上辈子统领六宫,就很深切的体会出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无是处的人,很多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只是因为没有在特定的位置,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来。
既然二舅娘精于计算,那盛姣姣就让她到这个位置上去......
与二娘子聊了会儿,外头就有人叫盛姣姣了。
她一听,似是牛菊的声音。
于是盛姣姣出了自己的屋子,走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月光下,站着满脸都是红润的牛菊。
“牛菊?你这个时候才回来?”
盛姣姣出了院子,站在院子口看着牛菊。
她满脸都是高兴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抠抠索索的,抠出了一大把的铜钱,往盛姣姣的手里一递,道:
“苹果卖的很快,我就去集上转了转,一直转到现在才回,这是卖苹果的钱,姣姣,你那里还有苹果吗?我明天还想去卖。”
她人老实,今天卖了多少苹果钱,一个铜板都不剩的,全都抠出来给盛姣姣了,盛姣姣只能用双手捧着。
还不等她回答牛菊的话,又听牛菊说道:
“我今天去看了集上卖羊的价格,才几百钱一头羊呢。”
盛姣姣一听,问道:
“羊的价格怎么这样便宜了?”
“听说都是郡北来的羊,我在集上和好几个卖羊的人聊了好久,说郡北的人都在往郡南迁,所以都在卖羊。”
牛菊说的很有抱负,她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买羊,买很多很多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