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早已不知不觉的长成了跳马湖所有儿郎心目中,对于女人最美的想象。
虽然跳马湖的儿郎们没有人敢娶盛姣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为这天下最美的姑娘,就应当是盛姣姣这个样子的。
她就宛如九天神女一般,不慎掉入这满是尘土喧嚣的人间,他们看着她,不敢轻易的亵渎她,更不可能将她娶回家里去冒犯神明。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谭戟。
说到底,谭戟与这世间儿郎也没有什么区别
齐家怎么能因为要替盛姣姣阻断联姻,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把她给塞出去?
“这,这不是真的要嫁,我,我这些年,把姣姣儿当亲闺女一样的疼,怎么可能把她随便嫁出去嘛......”
齐阿大急的跳了起来,他拍着桌子对谭戟说道:
“就是想让你帮个忙,阿戟,你就和盛姣姣订婚,假的,假的,等贵人那一家子离开咱们治寿郡了,放弃了这个打算,你们就取消婚约。”
说这话的时候,郑岭与谭小剑早被赶到帐外去了。
没有人听到他们在密谋的事。
齐漳接口道:
“对,这事儿就是个假的,我阿妹我疼的很,你真想娶我还不让呢。”
坐在桌子边的谭戟,冷冷的看向齐漳。
他抿唇,下颌线条绷的死紧,沉声道:
“你们不能拿姣娘的声誉这般糟践。“
一定还有别的妥帖的办法,她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闪耀,不该被乌云遮蔽她一身的华彩。
随便找个男人假订婚,这主意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出的,简直坏透了。
“是我的主意!”
盛姣姣的声音,在内帐里响起。
大帐内的三人同时偏头,看向内帐的门帘。
一只素白的手,将门帘掀起,盛姣姣穿着烟灰色的斜襟布裙,亭亭玉立的站在帘子后面。
她侧腰,款款走出来,向满脸怔愣的谭戟行了个女儿礼,很坦然道:
“都是我的主意,我想了很多人选,但最后选择了你。”
因为她相信谭戟会帮她,她信到了最后,如果她想解除婚约,谭戟会同意。
他说了他此生并无成亲的打算,她信他过后,必不会纠缠。
因为上辈子,只要她让谭戟办的事,他就没有不应的。
这辈子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意外,但是既然上辈子,谭戟会为了齐漳一路守护她,那这辈子齐漳都开口请求了,谭戟也肯定会愿意的......吧。
谭戟坐在桌子边,神情一直愕然。
他看着她,近乎无礼的直视着她,都忘了挪开自己的目光。
这一刻,谁都不知道谭戟在想什么。
齐漳打破了这帐内诡异的沉默,清了下喉咙,抬手拍了一下谭戟的肩,
“兄弟,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只能去找郑岭,或者你家二郎,但是我阿妹说的,这个人选,她首先还是属意你......”
不等齐漳将话说完,谭戟的俊脸一沉,看向齐漳,怒道:
“胡闹,你们这真是怒闹!”
说罢,谭戟起身来,披风随着他的行走,飒飒卷动,他直接从齐漳的大帐里出去了。
帐外的郑岭急忙跟上来,看着谭戟的背影,问道:
“营长,怎么了?“
营长的脸色好难看。
前方疾走的谭戟,一身的凌厉,浑身似乎带着锐气,让沿途的兵们都不敢靠近。
他仿佛被逼急了一般,刚走到自己的马前,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来,喉结滑动,对郑岭吩咐道:
“告诉齐大郎,暂且安置着他们的心思,容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谭戟实在是太气了,从出生到现在,还不曾有人将他逼到这般境地上来,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盛姣姣和齐漳说的,如果他不同意,他们还有很多的人选,包括郑岭、谭小剑......
是了,这就是在逼他,如果他不愿意让盛姣姣蒙尘,他们就去找别人。
璀璨的星空下,谭戟站在夜风中,被逼的手都攒紧了,他们就是要这般的赶着他上架,似乎笃定了他不愿委屈盛姣姣。
哈,他若是狠狠心,任由那个明珠一般的姑娘暗投,他们又能拿他如何?
他就狠心了罢!
他偏不管她如何。
谭戟瞧着前方随意放在地上的马鞍,一脚踹上去,沉重的马鞍四分五裂,碎块飞溅开,露出谭戟铁青的俊脸。
他冷声道:
“还不快去!”
郑岭一副傻懵傻懵的表情,站在原地,迟疑的点了下头,又回过神来,立正了身子,
“是!”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谭戟跨上高头大马跑了。
总觉得,一向沉稳内敛,不苟言笑,严肃古板的谭营长,骑马的背影颇有那么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西营大帐中,齐漳一脸头疼的揉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叹气道:
“千算万算,没算到阿戟居然这么看重女子名节,失策,失策!”
盛姣姣也是一脸意外的神情,她又看向齐漳,坐在了方才谭戟坐过的椅子上问道:
“阿兄,你是不是和谭戟有罅隙了?他怎么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了?”
不应该啊,上辈子谭戟对她那么忠诚,不就是因为齐漳是他的发小吗?
为了替兄弟报仇,谭戟和盛姣姣联手,杀得屠了黄土村的仇家一个不剩。
这谭戟对齐漳的兄弟情义,那可是比海深,比天阔啊。
是盛姣姣漏算了什么?
她隐隐有着不安,重来的这辈子,许多事情都脱离了上辈子的轨道。
就连人心,似乎都与上辈子不同了。
齐漳一脸放弃了的表情,瘫到了椅背上,抬起拳头来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又道:
“我再去找他说说,没事儿啊,大不了咱们找谭小剑,他如今在我这儿当兵。”
虽说谭小剑比盛姣姣小,可女大男小这种事儿,在治寿郡并不稀奇,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齐漳是谭小剑的顶头上司,他硬压着谭小剑与盛姣姣订婚,别人也只会说这是一段良缘。
盛姣姣微微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如果谭戟能答应,她还真不想去找别人。
在她的心目中,这就是亲疏。
正说着话,郑岭匆匆的回到了大帐里,通报了后进来,对齐漳拱手道:
“齐营长,我们营长说了,容他想两日,先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让诸位先安置了心思。”
“这什么意思啊?”
齐漳支起脖子问郑岭,但谭戟的心思,郑岭也不知道。
他方才在帐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帐内都谈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