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都行?”
“只要不是当皇帝。”
“嗐,皇帝都是短命鬼,有什么稀罕。”宁钰摆摆手,然后捏着下巴认真想了想,试探道:“钱庄?官盐?铁矿?”
“不成!”
不等宁钰说完,燕时果断拒绝。
“钱庄、官盐、铁矿,哪一样不是事关国运,小小一张婚书,还不值当与国运相提并论。况且,父皇已经决定将铁矿收归中央,不再允许地方官府或私人开采矿石,藩王也不行。”
前朝就是将铁矿开采权放给藩王,导致藩王大肆豢养私兵、私锻兵器。
宁钰白了燕时一眼。
“我还没说完呢!铁矿我也就说说,官盐生意徐家若想做,会好好准备,按章程,合法合规竞标,但这钱庄……
户部正在筛查商户,最晚四月底就会颁发新的准许文书,以徐家四川首富的财富积累,完全符合条件,但递上去的禀帖却被退了回来。”
盐引发放,官府每一年或三年公开招标,今年没中,明年还能再来。
但这钱庄营业资格,一旦定下,只要王朝不倒,钱庄当家不故意作死犯颜天家,那就是祖祖辈辈的生意。相应的,如果一开始没能入选,以后再想入这一行,难如登天。
不用想也知道徐家连帖子也没递进去,肯定是因为没钱,燕时耐着性子道:
“开钱庄需要储备金,至少五千万两。”
宁钰据理力争,道:
“怎么没钱?徐家还有三千万两。
“太子殿下地位稳固,现在的太子妃就是未来的国母皇后,用太子殿下的婚书换一张钱庄开业准许文书,算起来是你们燕家占便宜,反正不是徐家,也会有王家李家。
“至于你安亲王,作为北燕唯一的亲王,王妃的位置自然也是万分值钱,一张婚书换两千万两,也是你燕家占便宜。
“如意一算,徐家怎么不符合条件!”
燕时蹙眉,“谁告诉这两张婚书一定就是正妻嫡契?”
“玄英军军印比昭国公的爵印更郑重,婚书上盖有玄英军军印,就是正正经经的聘娶婚书,更别提两张婚书都是入赘契约。”
宁钰说着,淡淡一笑。
“听说当年老国公给在儿子儿媳,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的婚书上,盖的就是玄英军军印,以示对亲家的尊重,不仅如此,你们燕家还有家规,玄英军军印的优先级高于爵印。”
“这些……”燕时的眉头拧的更深了,“是谁告诉你的?”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别想蒙我。”宁钰洋洋得意。
她不过临摹了婚书上的印记,让他的部下无意中看到,根据部下的反应猜到了而已。
在燕家,玄英军军印比爵印还重要不是什么秘密,她之前不过是不认得军印,现在确认了,再一联想到老国公和当今陛下对皇后的态度,不难猜到皇后的婚书上盖了军印。
“是林昊!”
燕时想起来昨夜随身侍卫的禀告——说徐知县拿了一张印有玄英军军印的纸给他看。
应当是那时漏了马脚。
小书生还是聪明的,仅仅凭侍卫的反应就猜到了许多。
“再说,你可别忘了,之所以会有婚书,是因为……”
宁钰伸出手指戳燕时的心口。
“你,燕时,欠我一条,不,是好几条命,救命之恩大过天呐安王殿下……还有我送你的礼物,东江王、诸葛大将军、南里两万兵马……这些,你可一样都没还。”
动作俏皮,神态灵动……
就,很引人遐思。
燕时恍惚了片刻,觉得心口被宁钰触碰的位置有一团火在烧,连带着喉咙也开始发涩发干。
“我会还。”燕时咬牙道。
克制的神情好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他垂眸看向在胸口捣乱的手,才发现小书生的手居然如此纤细,比母后的手还柔软小巧。
与身高完全不符!
这般娇小,他一只手能握住两只。
“怎么还?”宁钰继续戳他。
努力压制不让自己失控去抓那只不安分的手,燕时认真道:“用我自己还,我让你得偿所愿。”
宁钰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答应替徐家争取开钱庄的资格了,当下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子州兄言而有信,你放心,等徐家接到通知,两张婚书,我立刻双手奉还,只是如此一来,你们燕家欠下的五千万两,得及早备好,莫要耽误钱庄开业才好。”
“我……”
见她误会,燕时正欲出言纠正,就见街角拐过两个气势汹汹的身影,看样貌,男的与小书生生的有七八分相似。
“儿子!”
三夫人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抓起宁钰的手腕,看也不看燕时一眼,拖着宁钰就走,“跟娘回家。”
这是她的策略,假装不认识安亲王,就可以不用征求对方的意见直接带走闺女。
所谓不知者不罪,对方也没法子治她不敬之罪。
宁钰被自家老娘连拖带拽,一边踉跄着往前踮着走,一边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招呼也不打,上来就拖人,宁钰被自家老娘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云里雾里。
三老爷走的慢,落在自家媳妇后头,刚走到目的地,又被媳妇拖着往回走,同样云里雾里。
既然碰见,三老爷觉得还是应该问候一声。
“安……”
三老爷刚说一个字,就听自家媳妇的河东狮吼气贯长虹,“闭嘴吧你!”
迫于自家媳妇的淫.威,三老爷讪讪闭嘴,装作不认识燕时。
燕时同样云里雾里,短短两句对话,他已经猜出来人是小书生的父母。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什么都没做呀,无缘无故的,小书生的母亲怎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成见?
扇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掌心,燕时目送几人走远。
然后就见在转角的地方,小书生左脚踩了右脚脚跟,旋即身体往前一栽,惯性驱使一下挣脱她娘的钳制,闷头栽到青石板地上。
脸着地,看着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