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宫婢将各府姑娘带到坤德宫偏殿。
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坐在上首,凤目扫过如花儿娇美的姑娘们,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挂着慈爱不失威严的笑容。
“好啊,真真百花妍放,人比花娇,宫里好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再有三月便是太后娘娘的冥诞,太后娘娘生前吃斋念佛,最是宅心仁厚,本宫想送太后娘娘一副百寿图,但这宫里绣娘,绣技是有,书法却难入目。
“诸位姑娘皆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女红六艺无一不精通,本宫想从你们中挑选一位来完成这百寿图,不若趁今日,咱们望京城出类拔萃的小公子们也在……也好帮本宫一同挑挑。
“就以半个时辰为限,诸位姑娘尽可随性发挥。”
常说字如其人,皇后这题出的简单,却能以小见大,看一看姑娘们的性子。
大殿里共有三十多位贵女。
徐家三位姑娘在最后。
柳心在中间,左边是徐林芃,右边是宁钰。
宫婢摆出定时半个时辰的沙钟,绵密的细沙簌簌漏下,贵女们巧手纤纤,开始穿针引线。
宁钰摆弄两下绣篮里的绣线,弹了弹架在面前的绣架,为难。
徐林芃同样为难。
柳心看了眼一脸嫌弃的姐姐,再看一眼愁容满面的妹妹,将穿好的第一根针递给徐林芃,又替宁钰也穿了一根针,冲她们眨眨眼。
柳心专心绣字。
宁钰正想起身告诉皇后她不会刺绣,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端着笔墨过来。
“徐七姑娘,您只管在绣布上写字即可。”
老嬷嬷放下朱砂墨和狼毫,回到皇后身边站定。
皇后看向最后一排,见徐林芃也不会绣,对王嬷嬷道:“去,给徐家五姑娘也送一套笔墨。”
绣完字儿,皇后又考校了贵女们的茶艺、花艺、和诗赋。
最后是厨艺。
每位贵女都有一位宫婢跟着,一为替贵女们打打下手,二为确保姑娘们没有假手他人。
贵女们在隔出的一间间小厨房忙的不可开交,皇后将贵女们的绣品、插花和小诗送到御花园凉亭,让一众小公子游走品鉴。
“大伙快来瞧瞧,高门贵女居然还有不会刺绣的,用朱砂写了个字儿替代。”
“虽不会绣,但笔力苍劲雄俊,好字儿!”
夸字儿好的小公子将手里的红花投进陶瓷缸,引来同伴质疑,“这是比绣品,这位姑娘明显不会女红,史兄投给她未免有失公允。”
“方兄此言差矣,”史四公子不以为意,“咱们今日是挑相伴一生的伴侣,而非绣娘,这位姑娘的字儿打动我,我赠她红花,便是盼着见到这位姑娘。”
字儿写的这般好,想必文采定然出众。
史四公子步出凉亭,往挂诗赋的区域走去,直接走向围观人数最多的一幅字。
既是百花宴,皇后便以“花”为主题,让贵女们赋诗一首。
史四公子走到凉亭外,便听人高声吟诵:“摘花不恤种花难,几日工夫一日残。最是好花留不得,不如只种菜花看。”
“哈哈哈!定是位十分有趣儿的姑娘,旁人都写花如何娇艳,如何高洁,不是牡丹芍药便是幽兰淡菊,偏她写种花。”
吟诗的小公子朗声大笑。
“还是位爱发牢骚的小娘子,嫌弃人家糟践了她的花,哈哈哈!”另一人附和。
“这哪里是发牢骚,分明是惜花爱花,还有这一手字儿,比之史尚书家的四郎也不遑多让。”
“比史兄还是差一些的……”
说话的小公子扭头看见史四公子,急忙招呼他过来,“史兄来的正好,刘兄说这小娘子的字儿能与史兄的苍金体媲美,我瞧着不尽然,史兄快来评一评。”
史四公子上前一看,登时惊喜万分。
果然是那个不会刺绣的姑娘的字儿,这诗,也相当令人开怀。
怕小公子们拘谨,燕时和燕堇故意晚来。
穿梭在一座座相距不远的凉亭,燕时找到宁钰的诗和“绣品”,毫不犹豫将红花投进陶瓷缸。
待看到同样全无章法的两个插花作品,他一时无法决断到底哪个是宁钰的,他想了想,将红花投给更丑、连一票也没有那个,虽说另一个也是一票也没有。
临近傍晚,在厨房忙碌一下午的贵女们总算都停了手。
夕阳余晖洒落,御花园临时搭建的台上拉上幕帘,台下数十位小公子坐在矮腿长案前,等待品尝贵女们的手艺。
小公子们每人手里有一把竹签,数量与贵女人数相当。
宫婢端上碟食物,尝过或看过,觉着好,便投一支签在碟子里由宫婢端下去。
一道道美食流水般呈上,量少得可怜,汤水只有小半碗,菜品每样基本一两口,糕点每人一块或半块,看起来有三十多道,但离吃饱还差得远,直到最后两道菜上来。
两道菜是同时端上来的。
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
另一个,空荡荡的盘子里放了两颗没剥壳的煮鸡蛋。
两道菜一上来,现场先是短暂沉默,接着爆发哄堂大笑。
燕时坐在最靠近高台的位置,哭笑不得。
他正想敲开一颗鸡蛋,就见对面的史四公子被没煮熟的鸡蛋,崩了满手亮晶晶的蛋液。
想着宁钰回头定会问他好不好吃,咬牙拿起筷子吃了口西红柿炒鸡蛋。
竟出奇的美味!
品尝完美食,最后欣赏贵女们弹琴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