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一路将墨寒生送回房间后就离开了。
没走多远,一道人影便开始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起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
那人在灯笼的火光下露出面孔,正是名叫宁二的年轻下人。
他拉住宁大的胳膊问道:“老哥,这小子怎么会想不开自己跑回来了?”
“想知道?”宁大挑挑眉。
“想想想,老哥你快给说说。”宁二一个劲儿点头。
“谁能逃出冯管事的手心啊?”宁大感慨道。
宁二不解道:“此事与冯管事有何关系?”
宁大招了招手让宁二贴耳过去。
“冯管事早就将姓墨的一家调查了一清二楚,前些日子里早在暗中布施了一些手段。”
“什么手段?”
“半月前,冯管事派我给这小子的老爹送去了几坛上好的花雕。七日前墨家长子在镇上又被冯管事安排的人骗进赌坊赌钱……”宁大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那老的养刁了嘴指着墨小子挣钱喂酒虫,大的落了一身赌债欠条落在了冯管事手上。冯管事要留人,墨家谁敢让他回家?”
“原来如此,冯管事这一招够损的呀。”
“嘿嘿,他若不是手段非常,如何能年纪轻轻就被大爷赏识提拔做了大管事。”
“只是冯管事为何要如此费劲心机陷害一个渔村小子?”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一条‘一叶红’大爷赏赐十两银子,其中有八成都到了冯管事手中。这小子在冯管事眼里,就是一棵摇钱树。”
“说起来我当年卖身进来也是因为我爹好赌,不会也是……”年轻家丁一脸狐疑地看过去。
宁大连连摆手,道:“不知道,不是我,不要问我。”
就在此时,昏暗的长廊里,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影子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一只老鼠罢了,大惊小怪!”
————
墨寒生呆呆坐在窗边。
桌上响起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爬上了桌面。
是一只浅黄色皮毛的耗子,肚皮雪白滚圆,身后拖着一截拇指长的断尾。
这段时日里,墨寒生一直有分出食物喂养它,这小东西已经完全不再畏惧他。
它“吱吱”叫了两声,爬到墨寒生面前挥舞着爪子,似乎在抱怨今天为何没有准备吃的。
过了一会儿,见墨寒生毫无反应,它只好敏捷地爬下桌子,一溜烟钻进了衣柜后的洞中。
一直到深夜,灯油烧尽,屋中一片漆黑。
一股刺鼻的焦味隐隐传进房间中,坐在椅子上的墨寒生终于被惊醒。
他小心推开屋门,循着气味穿过了长廊,前方出现一幢高大的建筑,内中隐隐有火光闪烁。
有道人影在门外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
墨寒生过去轻轻拍了拍那人肩头,回过头来是一张受了惊的面孔。
正是宁汐桃的贴身丫鬟,小菊。
“发生了什么?”墨寒生声音有些沙哑。
小菊吓得一个哆嗦,看清来人后犹豫了一瞬,指着火光颤抖,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小,小,小……”
她在里面!
墨寒生脑中瞬间闪过宁汐桃的面容,来不及思索,一个箭步就往里头冲去。
高大的建筑一层有许多长桌,桌上摆着各色祭品和粗壮的红烛,每张桌后都有一个高柜,内置一道道神主牌位,此处竟是宁府祠堂所在。
不知这宁家以前人丁是有多兴旺,祠堂内中如此宽敞,占地如此之广。
墨寒生在其中快速穿梭,搜寻着宁汐桃的身影。
祠堂外,火势越烧越大,终于惊动了府里的下人,一时间喊声四起,人影交错。
墨寒生找遍了祠堂一层也不见人影。
他正要上楼,身旁的桌案轻轻晃动,桌底微微露出一个脚尖。
墨寒生心中一喜,低头看去。
“怎么是你?”
只见一个与金蛋差不多年龄的男孩神情呆滞,正躲在下方瑟瑟发抖。
墨寒生认得他,他是宁府大爷的独子,宁汐桃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这才有些恍然,原来小菊先前想说的是“小少爷”并非是“小姐”,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他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孩子从桌底下抱出,边跑边问:“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谁知这位小少爷像是吓傻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颤抖的小手一直指着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