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忙跪下:“是!皇上息怒!”
“用不上那么多人留着干什么?”花素律气得眉头紧皱。
她是心如刀割。印厂一个就这么多开销……
而整个宫里,有十二监、八局、六司、两厂、两库、还有给宫人养病的安乐堂,和负责送走的净乐堂……
一年下来,算算整体开销,够按王穆慈的价修俩条堤坝……还有余!
沉吟许久,花素律冷静下来,自觉不该对国安生气。
她翻看记录宫人开销的老账本,发现确实先帝在时便是如此,并不是国安松懈管理。
捏捏鼻梁,继续看那账本:“现在宫内还进人吗?”
“回皇上,每年采办一次。”国安明白她的意思,跪在地上俯首回话。
采办……说得像买东西似的。
“你起来回话。”花素律压下火,把国安叫起来:“有关宫里用人,朕立几条新规,你记下。”
“是。”
她靠到椅背上,仰头望盘画炫丽龙纹的天花棚顶:“宫内采办,改每三年一次。”
“皇上,三年会不会长点?”国安认真道:“人有生老病死,万一……”
花素律横他一眼,冷道:“宫人们若三年内死得接不上第二茬,那以朕的身板也未必能活得到!”
国安惶恐极了:“怎会,您是天子,您万岁!”
花素律面无表情地歪头看看他,抿下嘴,把那句“算了吧!朕都未必能活过天元七年。”咽回肚里。
“另外,以后减少太监入宫。宫女入宫需满十二岁,满二十二岁放出宫去。”
她思索着尽可能完善规定:“有品级的宫女或女官,到年纪后视个人意愿,留在宫内或出宫去。若留宫,则每三年重新询问一次意愿,并根据在宫内的年限,增加月奉。”
“视个人意愿?”国安咀嚼这几个字,眸中神色震惊无比,仿若听见什么天大不得了的事。
天爷祖宗!让宫人视个人意愿?
国安圆脸谄媚地挤出折子,笑嘻嘻道:“您说了算就行,哪儿需要让下头奴才自己做主?”
花素律指尖咔哒咔哒地敲桌案,冷张脸:“既然朕说了算,那就按朕说的办。”
“……”国安自讨个没趣,委屈地垂下头:“是,皇上。”
“另外裁减宫人的事,中秋宫里要办宴用人多……”顿了片刻,花素律对国安说:“节后再说,九月前将裁减的人送出去就好。别露了风声,让宫人们闹起来搞得阖宫不安。”
“裁减出去的,按入宫年头加一月月奉,每五年再加一月月奉。如,入宫两年,拿三个月的月钱给。五年,就是七个月,十年……”
“是十三个月。”国安忙接道。
花素律点点头,她是不习惯身边跟人伺候,把人不当人使唤。
有时他们半点没有尊严的匍匐在地上,奴性十足地奉迎模样,看得花素律心底里有气。
但她也知道,他们世代受这样的教育,思想固化,想一刀切不可能,况且宫城这么大总需要有人维护。
“年纪太小的宫人就算了,不列入这次出宫名单里。”
“上年纪的老宫人,有家人愿意出宫的多给些银子,不愿意出宫的留他们在宫里养老,让他们操持点简单的事,带带新来的孩子。”
“是。”国安瞬间又是眉飞色舞的笑脸:“皇上真真儿体恤宫人,能伺候皇上真是奴才们的福分!奴才代这宫人们谢谢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万福万寿!”
花素律凝视眼前这个马上奔四还没正形,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男人。
看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吭哧笑出声来。
国安这个样子,真是看得她又气又笑。
她攥拳挡在唇前,背过头去装作咳嗽掩饰自己的笑。
咳咳数声才敛住笑,结果转头对上国安笑成包子的脸,差点又要破功。
她努力皱眉,用手挡住自己上翘的嘴角,忍笑忍得脸有点抽筋,腮上发痛。
“别拍马屁,具体的你安排去办。别太大方,也叫人说皇家刻薄。”花素律声音闷闷地说。
国安笑眯眯地应:“您放心,奴才明白!皇上,您说咱们裁减多少人合适?”
花素律随手翻翻记人目开销的账本,印厂那一万八千多人大喇喇地写在哪儿,映在眼里十分刺目。
她怒喝:“减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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