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庚十七巷某间商铺后院里便飞来了两只鸽子。
带来了两条消息,一条来自某个藏身在京都之中名叫九万里的人,另一条则是来自小圣贤庄。
九万里是申小甲和江海的中间联络人,他是前朝大闵某位中郎将的后代,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就连申小甲和江海也不知道。
每一次江海要给申小甲传递消息时,都是通过另一名锦衣卫先与九万里搭上线,然后再将消息传递给申小甲,过程比较繁琐,但确是比较安全的做法。
这次九万里带来的消息只有两句话,迎面相逢不相识,转身清风又抚河。
申小甲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头一句是指申小甲要找的故人其实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只不过他没有认出来而已。后面这一句其实说的是两个地点,清风自然是指清风馆,最后那个河字则是指向京都皇城边上的清水河。
他要找的故人当然不可能住在河里,那便只能住在河边。
细细一想,申小甲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地点,满脸苦笑地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果真是大意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申小甲便出门去了,完全忘记了剑圣让他不要乱跑的叮嘱。
同时离开商铺的还有季步,但他却是与申小甲背道而驰。
另外一条消息是小圣贤庄传给季步的,只有非常简单的一个字,是。
无论申小甲怎么询问,季步都没有说出这条消息的深意,只是憨笑着告诉申小甲,很快就会带着惊喜回来。
半个时辰后,申小甲站在了当初他和季步“借用”衣衫的那个院子大门前,而季步也站在了大理寺的破烂衙门前。
他们的心情都有些忐忑,既是期待,又隐隐有些担忧。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们都将手放在了大门上,然后轻轻一推。
申小甲看到了院子里那个身穿黄衫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抿了抿嘴唇道,“四娘,好久不见。”
正在晾晒衣服的黄四娘闻声回头,似乎早就料到了申小甲会来到这里一般,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淡淡地说道,“你来了。”
“我那天便来过了,”申小甲跨进院子,随手合上大门,轻声道,“借了您两件衣服和一顶斗笠。”
黄四娘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斜眼看向申小甲道,“你是来还衣服的?”
“衣服碎了,斗笠丢了,还不了……”
“不在了就不在了,我也没想着要你还……你也还不起。”
“我那天就觉得奇怪,这院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在住,而且应该是个女人,但晾衣杆上却是男人的衣服……斗笠应该是八哥留下的,那衣服是谁的?”
黄四娘蛾眉微微一蹙,“你没闻出来?看来是我洗得太干净,竟把那个死鬼的味道都洗没了……”
申小甲一愣,忽然觉得眼睛里进了两颗沙子,硌得他实在难受,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道,“难怪很合身,我捡了他十年的旧衣服哩!”
黄四娘轻哼一声,嗔怒道,“你害臊不害臊,当着我一个寡妇哭我男人,没半点出息,枉费那死鬼洞房花烛夜都还在为了你盘算……”
“我这是眼睛里进了沙尘!”申小甲撅着嘴道,“还有……你别把他说得好像慈父一样,我又不是他儿子,而且那晚我趴在门外听过你们洞房时说的荤话,最多有两句提到了我,其余全是酸掉牙的羞臊话……”
“两句还少吗?那天晚上他总共也就说了十六句话而已,再加上其中有几句是咬我耳根子说的,你没听见很正常……那死鬼早就料到了你个废物连我都保护不好,所以在京都之中提前便谋划好了。”
“夸过头了,他又不是诸葛亮,哪懂得占卜掐算……他就是个杀手!”
“至少比你考虑事情要周到许多,你自己瞅瞅,没他帮你擦屁股,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我还是个孩子!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又没个家长照拂,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都快要成亲了,算什么孩子……对了,你媳妇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和野男人跑了吗?”
申小甲涨红了脸,一时气结,竟是牵动身上的内伤,噗嗤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面白如纸道,“你盼着点我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