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姒锦抑制了整整四年的情绪终于在林黛如最后一声怒吼中陡然爆发,她抱住林黛如失声痛哭,不停地同她道歉。
彼此都宣泄完了过后,林姒锦便准备带着妹妹回将军府去找叶城。
两个人刚起身便互相发现对方的身后有个举着麻袋的男人,还没等她们尖叫出声,嘴便被堵住了,随即眼前一黑,被套了麻袋。
再醒过来时,姐妹二人便已身处于如今的惜春楼中。
叶轻晚脑子转得很快,只是听燕姒说到这儿,便明白了她们最后为何会出现在青楼:“所以当年那个男人写的不是欠条,而是卖身契?”
“对。”
燕姒闭上双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她几乎是笑出了声,却是那样的苦涩:“之后便又是两年,为了护好黛如,我逐渐接受了现实,开始学着打扮自己,迎合客人,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竟也会是在这里。”
“他变了,变了许多。”燕姒道,“当年沙场上意气飞扬的青年将军因为丢了一条手臂,再也不会露出透着傻气的灿笑,整个人看起来很沧桑很憔悴。”
燕姒淡淡的说着,眼神极其复杂,里面有难以言喻的爱意也有无法诉说的悲恨,是那样的矛盾:“他在女人的怀里把自己喝得烂醉,已经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将军了。”
“不过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没资格说他。后来他经常会来惜春楼,我会刻意避着他,所以我们从来没相见相认过。
“就在我认为我跟他到头来就会是这样永不再见,余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俩俩相忘的结局时,叶盛在楼里遇到了刺客。”
“在那之前,我自认为已经把他完全放下了,因为我时常在想,如果有天他死在我面前,我会怎么做?我心底给出的答案是:即便是他死在我脚边都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再不会动容一分一毫。”
但燕姒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出事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挨了好几刀,看着他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我非但做不到如我所想那般冷眼旁观,反之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将他护在了身下,刺客最致命的一刀也落在了我的背上。”
燕姒紧闭着双眼,睫毛簌簌,眼皮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好像说到此处,脊背上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疤变回了当日那条鲜血淋漓的狭长口子。
过往记忆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于其中,强迫她回想起痛彻心扉的种种往事,昔日场景亦是历历在目。
挡下那刀后,官府的人来了,那几个刺客撒腿就撤,她倒在了叶盛的旁边,艰难地望向血泊里的男人。
她伸出被污血染红的手,慢慢覆上了他的手背,内心深处的执念使她放下了对他的怨恨,纤指没入他的指缝。
与她六年前的爱人十指相扣。
不能同生,共死倒也不错。
她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眸,嘴角扬起了她这辈子最后一抹因喜悦而发自内心的笑。
忽然,掌心传来回应,燕姒蓦地一惊。
“是你吗,小丫头......”
对方的手在渐渐收紧,就像是害怕她突然跑掉。
下一秒叶盛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不管你是谁,倘若这次我们......都能活下来,我定会......找到你。”
这是燕姒失去意识前听到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