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位卜大人一进赛金花的房门,对着赛金花就是一顿三叩九拜的大礼,然后又送上贵重的首饰,让个赛金花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直在心底高呼这个肥鱼真懂事儿。
卜大人见赛金花竟然真的答应了他,心中大喜,立起来对着赛金花一连请了几个安,只说:“多谢总统宪太太格外施恩,沐恩感激不尽。”接着又说了许多感激涕零、受恩图报的话儿,把一个赛金花也说得有些肉麻起来。
卜大人方才走了,接着外面传进无数的手本来,都是要见赛金花的。
赛金花见了,委实觉得有些好笑,只得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请进来。赛金花慢慢的出来相见,有以前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无非都是要走赛金花门路的人。
那个时候,洪中堂虽然已经到了北京开议和约,那京城地面的政权,却差不多还在华德生手内。那些九卿六部的官员,没有一个不要承他的意思,看他的脸色。只要是华德生保举的人,立刻就在平地飞升,非常的快速。华德生索办的人,不是拿问,便是革职,甚而至于把个脑袋都请了下来。所以这班忘廉丧耻、贪利蔑义的人,一个个都想走华德生的门路,希冀着升官发财。
无奈这个华德生却不是那般揽权纳贿、食亲财黑的人。那些人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只得另寻门路,便都想到了赛金花的身上。华德生对这个女闾极为看重,也能影响到华德生的决策,对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并不是所有的枕边风都有用,关键还要看是谁吹的枕边风,这个人的枕边风对被吹的人有多大的影响力。显然,这个赛金花对华德生的影响力足够大。这就好办了,拿华德生没办法,但是拿下这么个女闾,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时间,赛金花的门外冠盖如云,车马杂沓,门庭若市起来,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奇葩的社会不是没有缘由的,有这些奇葩的官员和奇葩的朝廷在,奇葩社会的诞生也就不惊讶了。
两三天的工夫,赛金花收受的那些礼物几乎挤满了屋子,比那外省的督抚到任还要热闹些。
赛金花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好歹人家也是做过几年的公使夫人,那是在国外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知的。她只拣那没有什么大关系的事情答应下来,那些真的牵扯重大的事情,她也是不敢碰的,便把人家的礼物退了回去。
回来住了两天,倒觉得十分忙碌,直到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方才没有人来缠扰。
赛金花正想安睡,忽然外面又传进一张名刺来,名刺上写着“杨言”的两个字,说有要事商量。
赛金花便把他请进卧房,定睛看去,并不认识这个人。
那姓杨的见了赛金花,便疾步近前,低声说道:“我是洪中堂手下的随员,洪中堂特地派我前来,有国家大事和你商量。”
赛金化听了就是一阵的错愕,国家大事找她这个堂子里的女闾商议?咋听起来这么玄幻呢?莫名其妙地问道:“洪中堂有啥事要与我商量呀?”
那姓杨的说道:“你这里人多口杂,恐怕万一个传了出去泄漏风声,须要找个清静些的地方才好讲话。”
赛金花听了心上更加疑惑,不知道洪中堂要和自己商议什么事情,便引着那姓杨的到后面一间小小的斗室里头坐下,预先吩咐了那些丫鬟婆子,叫她们都去睡下,不准窃听。
赛金花先让姓杨的坐下,又把门掩上,方才回身问道:“洪中堂与我一向是素不相识的,有什么话要找我说呀?”
那姓杨的把坐下的椅子往前移了一移,紧靠着赛金花坐下,悄悄的说道:“中堂听说你和联军总统华德生甚是要好,你的话他没有不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