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六?”朱棣皱眉,伸手摸了摸唇下短须,细细想了想刚才汤宗的说辞,总觉得有些离奇,转头问胡广,“胡广,此事你如何看?”
胡广早就想开口了,闻言快速将汤宗方才所言和纪纲那夜的话多了比对,走到武英殿中央,“皇上,假扮朝廷命官,从太祖立国,也是闻所未闻之事。”
他稍稍侧头看了眼汤宗,“这似乎......似乎有些太过离奇。皇上,臣有三点疑问,一来汤大人说假冒的王清源一手炮制了江南运河漕粮被劫案和奉天殿刺驾案,嫁祸给了周洪宗和耿璇,一个假冒的杭州知府,他何德何能做下如此大的谋划?二来汤大人曾说过,漕粮被劫,是漕军监守自盗,与歹人里通外合,王清源一个假冒的杭州知府,如何能做到与漕军里通外合?三来汤大人曾说周洪宗是因为江南运河漕粮被劫之事暴露自杀,那耿璇呢,他既然没有谋划奉天殿刺驾案,何苦要冒着诛九族的大罪而不出现自辩清白,反而继续逃亡呢?”
“不错。”朱棣点头认可,胡广所言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他看向汤宗,“汤宗,你可有解释?”
汤宗道,“皇上,现在的王清源是阚六假冒无疑,胡大人说那阚六无法炮制两件大案,也无法与朝廷正规的漕军里通外合,臣认为单凭他一人,自然无法做到如此,至于耿璇,的确,他一人领死总比全家尽灭好的多,臣认为他之所以还在逃亡,是因为阚六既然要嫁祸,那就不会让他轻易回来,天下虽大,莫非王土,追捕耿璇已多日,却依然不见消息,他很可能也已经死了。”
他抬头看着朱棣,正色道,“皇上,臣认为这阚六的周围,应该还有一股我们所不知道的势力!”
我们所不知道的势力?
这话让朱棣一惊,这势力是干什么的,自不必说,肯定对他本人不是很友好,不管汤宗猜测是否为真,这都不是他所能容忍的。
他眼珠左转右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站起身来,“黄俨,八百里加急,让陈瑄拿下这个假冒的王清源,但有差池,朕拿他是问!”
这一刻,什么前朝旧臣,什么太子废黜,都瞬间成了脑后之事,因为这些事情说到底,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属于朝堂内部矛盾,自己只要愿意,一句话就能给盖棺定论,但现在的朝堂之外,却出现了一股来历不明的势力,可就可让他寝食难安了。
要知道,建文帝是死是活,现在谁也不知道。
“是,主子!”黄俨领命正要去,汤宗忙道,“皇上,臣自察觉出异常,从吏部和太医院得知假王清源的真实身份后,便已经立刻派臣的下属车在行前去杭州府通知陈总兵捉拿了。”
“你派人去了?”朱棣闻言一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眯着眼睛问道,如同一头佯睡的雄狮。
一旁的胡广心中冷笑,心说你汤宗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这个档口私自派人捉拿凶犯,这下可是触了皇上逆鳞了。
可他细细一琢磨,却又觉得汤宗这话说的并不简单。
关于刺驾案的审理进展,朱棣一直是极为关心的,他并不信任汤宗这个前朝旧臣,所以才会将纪纲贬官安排在他身边,在刺驾案和太子产生联系之后,他的心思从关心变成了掌控,不然也不会同意将一干人犯转押刑部大牢,汉王遇刺一案让郑赐审理。
现在汤宗审理出了王清源是假冒的,那首先应该做的便是上禀皇上,由皇上派人抓捕,而不是你自己派人捉拿这个假的王清源,但你汤宗却如此做了,再加上你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真实用意。
汤宗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立刻道,“皇上,阚六此人极为重要,必须将他捉拿归案,才能查出他的同党,所以臣认为此事事不宜迟,便斗胆让车在行先行去往杭州府。”
他说完顿了顿,正色道,“皇上,臣自杭州府回京,歹人陆大有带人夜袭战船,臣当时猜测他是幕后真凶所指使,但是三日前,臣正要提审于他的时候,他却自杀在了北镇抚司诏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