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刘大可摇了摇头,自言道:“真有意思,不知市里怎么想的,早餐吴书记刚通知我,让我在招待所待命,负责做好省里救援队的保障工作。我还没有谋划好,结果,又接到市里通知,让我抓紧前往前山,配合吴书记去处理群体性上访事件。”
侯晋生听后不由的一笑,道:“基层就这样,瞬息万变。刚刚说好的事,可能一分钟后就会发生变化。经常接到市里通知,说是开会,可临到开会前,又通知说,会议取消,什么时间开会,另行通知。”
刘大可见侯晋生并未明白自己的心意,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吴书记作为市委副书记,与信访局长前往前山就够了。”
侯晋生终于理解了刘大可的心思,刚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就回头望了后座上的刘大可一眼,微微一笑。刘大可虽然不知侯晋生此时的心思,但感觉侯晋生有话要讲,就道:“小侯,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我心里有什么想法并不重要,关键应该了解周书记火线调你接访的真正用意。”侯晋生淡然道。
刘大可见侯晋生有话要对自己讲,就鼓励道:“这又不是什么公开场合,我们也是在闲聊,有什么心里话,就直接说出来吧。”
侯晋生又回首望了刘大可一眼,见刘大可双眼充满期待,就道:“我说错了,刘厅长可不要批评我啊。”
刘大可微微一笑,未语。侯晋生似乎终于鼓足勇气,道:“刘厅长可能对吴书记不了解。吴书记在马山虽然时间不长,但口碑并不好,有些人私下里都喊他贪书记……。”
“谭书记?”
“不是言西早的那个谭,是贪污的那个贪。”
刘大可恍然若悟,笑道:“我说呢,怎么连人家的姓都改了。”
侯晋生又继续道:“在马山,吴书记分管信访、维稳工作,遇到群众集体上访的事,按惯例,也是职责,理应由吴书记出面解决。我觉得,周书记担心在当下,让吴书记出面接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刘厅长你就不同了,毕竟是省里的干部,上访群众对你不熟悉,会觉得你更公道,对你更加信任……。”多年在领导身边工作,侯晋生心里很清楚,私下议论领导是公务员大忌,搞不好会引起刘大可的误解,使刘大可误以为自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搬弄是非之人,而这样的人极易失去领导的信任,将对自己今后的升迁产生负面的影响。侯晋生的目光一直望向刘大可,刘大可的脸色每一变化都在侯晋生的心里产生不小的震动。见刘大可的眉宇有些紧蹙,侯晋生已到嘴边的话就又停了下来。
“小侯不愧在县委办公室工作过,对地方的事很有研究啊。”刘大可望着侯晋生道。侯晋生不知刘大可是在表扬自己,还是在揶揄自己,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也就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刘大可担心侯晋生误解,就道:“小侯,你的话还没讲完呢。”
“对任何一个领导来说,群体性事件都非常棘手,而一把手又特别看重,因为一旦处理不好,将影响自己的乌纱帽。按理说,刘厅长刚到马山,有些情况不熟悉,特别是在这节骨眼上,让刘厅长去处理这棘手的群体性上访,我觉得有些不妥。其实,周书记完全可以选一个副市长配合吴书记。但周书记的站位肯定比我高,考虑问题更周全。我感觉,这说明周书记对刘厅长很信任。”侯晋生仍然望着刘大可道。
刘大可十分赞赏侯晋生的分析,但他心里更清楚,依他目前的身份,不能对侯晋生的分析表现出丝毫的赞同,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尤其是传到周思国和吴强的耳朵里,将使自己陷入被动。然而,又不能断然否定,更不能批评侯晋生,不然,侯晋生以后不会对自己说心里话,或是产生芥蒂。尤其是目前,自己对马山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需要从侯晋生身上获得更多的信息。而且通过短暂的接触,刘大可发现侯晋生是位很有头脑的人。想到这,刘大可笑道:“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马山市的副市长了。”
侯晋生似乎很理解刘大可此时的心情,笑道:“对不起,刘厅长。在我眼里,一直把刘厅长当成我们的厅领导了。忘了,除了厅长这一职务外,刘厅长还是我们市的领导呢。”
面对侯晋生的回答,刘大可有些尴尬,就笑了笑,自语道:“小侯真不愧是基层的办公室主任。”
刘大可嘴上道,但此时心里却一直在回味着侯晋生刚刚说过的话,心想:是啊,周思国临时抽调自己配合吴强处置群体性上访事件,表面看似对自己的信任,背后则是对自己的考验,而自己又是第一次面对这棘手的难题,一旦处理不当,不仅有可能失去周思国的信任,而且对自己今后的工作也不利。突然间,刘大可似乎感受到了肩上那沉甸甸的责任,越发觉得让侯晋生陪同自己接访,是个极为高明的选择。
车内又陷入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