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准备一桌饭,来了近三桌客。两只竹鸡肯定不够,家里只有又杀了两只鸡,才招待好这几十个客人。家里人忍口待客,被挤到一边,连鸡骨头都没捞上一块。这还不算,有不少没吃上的就在背后说闲话了,说什么两只眼睛看人,有好吃的就躲着吃,等等,反正谁听到了都会受不了的。你说,这情况下我把这只小獐带回家,吃吃不下,分分不开,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说完,根根自顾先笑起来了,他边笑边说:“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和事!”
雪儿跟着也捂嘴笑着,张涛倒觉得这事没什么可笑。他有些无所谓的说:“这事我听我母亲讲过,后来我舅舅和舅妈因此都吵了一架。其实呢,也不独我家,我冲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家里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拿出来与人分享,那是相当的难受的。要是被人知道的话,那简直会成为冲里最大的丑闻,以后这家人在乡亲们中抬不起头那不用说,还会受到乡亲们的指责与疏远的。”
“哎哟,一点这么小的事还会整出这么严重的后果啊!”雪儿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张涛分外骄傲的说:“我告诉你,这恰恰是乡下人最淳朴、最高贵的品质。城里人有吗?那些居高位、有钱有势的人有吗?那当然是不可能有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激昂,神色也有些愤慨与不满。他继续说:“政府天天动用各种舆论工具,鼓着喉舌,到处嚷嚷大喊着,可社会风气与道德却依然不尽如人意的整体加速下滑,国人现在都陷入在小我的欲望中挣扎,精神混乱,信仰迷失,名利成了唯一追求,良知、人性、美德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
雪儿有些迷茫的看着张涛,他怎么有这么多感慨呢?什么事情被他扯着扯着又往国家、社会层面上扯去了。这事这么复杂吗?自己怎么就丝毫就没有这种感触呢?
根根受他所受教育的限制,对张涛这些话既不感兴趣,也有些听不懂。在他的心里,你再说得天花乱坠,他对每一件事都自有他的评判标准,良心会是所有事情的唯一法官。而他现在的眼里呢,那自然只有张涛肩上的蛇肉才是最紧要和最实际的。
是呀!张涛这两个听众,一个衣食无忧,从不知愁苦为何物,宛如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个生活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林里,山林就是他的家,是他的世界,加之贫穷与劳累象山一样压在他的心里,他的日子注定只能象老黄牛一样喘着粗气,苟且地过着每一天,直至惭惭老去,力竭而亡,最终腐烂成一堆尸骨,混入山林泥土里。
他们哪里会去想那些不靠谱的事呢?张涛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这番话的确有些在对牛弹琴,便识趣的停下话,没继续往下说。
三个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根根的眼神依然闪闪发光,从他这发光的眼神里似乎还弥散出香郁的蛇肉味,让张涛都不自觉地连咽了好些口水。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一个叉路口,往上直达山顶,往左到根根守林场的家。
“根根爷,你去山上帮我把我的同学喊下来吧!我直接到你家剥蛇去了。”张涛说道。
根根应了一声,便欢天喜地往山上走了,那利索劲哪里象是腿上患了风湿性关节炎的老人呢?
“涛哥,人家根根爷一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还老逗人家急呢?”雪儿轻嗔薄怒地说道。
张涛冷哼了一声说:“这个死老头,可是一个小气鬼,小时候我与他几乎是生死敌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你们关系貌似还不错呢。”雪儿看着根根的背影迷惑不解地问道。
“这事情说来话长,他住的房子前有一棵桃树,呆会你看得到的。它是附近最高大、树龄也最长的桃树,估计比根根的年纪大得多。这么一棵老桃树它结出的桃子却一点不老,反而是又大又甜。那个时候在我们眼里,这桃子简直就像天庭王母娘娘的仙桃一样。这对我们这些小孩那自然有无限的吸引力了。于是每到长桃子的季节,我便会带村里那帮孩子们到这桃树下集中,看桃子长大,盼着桃子长大了能有一只或两只是属于自己的。那时候可是一天到晚都惦记着这树的桃子的。”说到这里,张涛又咽了咽口水,似乎在回味桃子的甘甜。
“看你说的这馋样子,有这么好吃吗?”雪儿好笑地说。
“这事你不懂的,一则那时是饥荒年代,大家肚子都是空着的。二则这桃子的确好吃,村里桃树结的桃子完全不能与之相比,那是又酸又涩,根本难以下咽。三则是小孩心性图着好玩。”
顿了顿,张涛继续往下说:“可根根这死老头就像守他的命根子一样整日里守着这棵桃树。哪怕是树上掉一个桃子,也不准我们捡。我们讨奶吃似的哀求他,又从家里偷东西与他换,都别想从他手里弄到半个桃子。这桃子一熟呢,听别人说,他就把桃子全部摘光去送什么领导了。这事把我们这帮孩子气得哇哇叫,你说我们帮他守这么久的桃树容易吗?我们可几乎是天天帮他浇灌这桃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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