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还有笑容。可是这笑容,变了味道。我读不出来,似乎是自己的阅历不够。但我知道,这笑容之下,藏着什么秘密。
《真灵位业图》,被朱久安爱惜地卷了起来,他慢悠悠着动作,目光已经不再去看我。
心中有所犹豫,但我终是向他问道:“前辈,您等我做什么?”
“小道士,你的命格,应该很特殊吧?”朱久安反问着我。
“对。”应声答道,有关‘七仙临凡命’的事情,是我一直寻不到的答案。
“那我就是在等你。已经等了许多年了……”朱久安说着话,语气转为平静,目也看向了天空玄月。
“这月,仿佛还是当年的月,只是变了人看……”朱久安独自感慨着,已没有了我去插话的机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站起身来的朱久安念起了诗,他将卷好的《真灵位业图》还给了我,也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此刻的我,正在回味着朱久安的话。他为什么要等我,我的命格难不成对他有什么帮助。或者,他想上我的身?
应该不至于吧,上了我的身又能怎么样,改变不了他世世枉死鬼的宿命……
思绪百转千回,我找不到朱久安的目的。他虽然没有对我表现出一丝的恶意,但看着手中的《真灵位业图》,似乎将钟馗大人召唤出来,是目前最保稳的方式。
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问朱久安:“前辈,您等我要做什么?或者说,我又能为您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
朱久安轻声地说着,他也伸出了手,让我将铃铛借他一看。
对此,我并没有拒绝,大方地将铃铛给了他。
他接过铃铛之后,对着月亮,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世间不肯妥协的人越来越多……”朱久安说着话,不知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此刻,我已不再去问什么,因为我知晓,他这样的人,除非愿意自己说,否则什么也问不出来。
许久后,朱久安将铃铛还给了我,并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讲着:“将灵宝乌金铃给你的人,记得提防些……”
“为什么?”心中微惊,我向朱久安问道。
“看来,的确是有人故意给你的。呵呵……”朱久安不置可否地笑着,他看我的目光中,居然有一丝的玩味,一丝的期待。
这目光很复杂,似乎藏着别有深意的东西。
但就在我要去问朱久安的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英台,你还活着吧?”
楼下,传来的是光头的声音。我没有工夫去回答他,只是看着走到我对面,又坐下的朱久安。似乎,他知晓很多事情。并且,这些事情和我有诸多的关联。我有些不懂了,我只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应该与什么秘密交织在一起。如果说有,那就是我的身份,‘出道仙’……
非仙家元神转世不可成为‘出道仙’,非手拿《真灵位业图》者,不可称为‘出道仙’。
自南朝上清道士陶弘景在茅山之上,号令三千仙,留下七百名,续下《真灵位业图》至今,已过千年之远。
在这期间,成为‘出道仙’者何其多。单是自宋开始,会为后来者留下笔述者,就有上百位之多。但无一例外,这些前辈从未宣扬过姓名,招摇过‘出道仙’的身份。
这是一种素养,也是能成为‘出道仙’者最基本的认知。
并非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的谨慎,而是我们注定在人间留不住。不做惊鸿,只做尘。不愿有人记住姓名,是怕惦记的人,最终落了伤悲……
仙元转世,是一种身份的认可。似高人一等,其实不过是他人的嫁衣。虽然,这他人也是自己……
我的手,又伸向了口袋,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
深吸了一口,我看着朱久安,困惑着眼,默不作声。
朱久安知我心中困惑为何,但他并没有给我解答。他只是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后,缓声地说:“小道士,快些成长吧……你比楼下的两个后辈,弱了太多。否则,我又怎么会认为《真灵位业图》传给小沙弥,都没有传给你了……”
靠,朱久安的一席话,让我本在思索的脑袋直接炸了。我气血上涌地想要去狡辩什么,争论什么,可看着朱久安的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