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记恨的是,这黄织言谈举止里总是吐露着一股轻佻的意味,但是又不是明目张胆的那种,而是隔着一层纱雾,云里雾里的那种,因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来店里买绸缎的男人,比女人要多,谁都要含糊不清的挑逗两句,黄织看破不说破,应对自如。
男人们既过足了嘴瘾,又饱了眼福,绸缎庄的流水哗哗的流进装钱的箱子,镇上有夫之妇恨得牙根痒痒,对于黄织所杜撰的流言蜚语,比针对陆英和吴骓的还要猛烈,但是事后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来这买布。
十里八乡也找不到比这绸缎庄还要好的布料了。
吴骓将闪闪发亮的银子一个个摆放在桌面上,码的整整齐,然后呸呸两声,朝着手心吹了两口气,满心欢喜的点着一张张银票,转头抱怨道:“我说黄掌柜的,你说你卖布就卖布,干嘛非得和那几个野汉子打嘴架呢,知不知道现在镇上女子嘴里,你黄织已经有了好几个姘头了,何等的水性杨花,就连我都未能幸免。”
黄织看着这人数着银子骂娘的丑恶嘴脸,气不打一处来,嗔怪道:“这嘴巴长在人身上,我还能拦着人家不成?再说了你和陆英不也被人传的满城风雨吗,怎么不见着你和陆英说这番话。”
吴骓一时赧颜,即使转过身去,充耳不闻,继续数钱。
黄织掩面一笑,有意无意往那男人身边凑了凑,“谁不知道,那群传了你和陆英谣言的长舌妇,大半夜的都让你打个半死。我就是好奇,等公子回来,看到你和陆英搞到一起,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吴骓翻了个白眼,挽起袖子,俨然又是那副五岳正神的威仪,冷笑道:“我发现你最近是真的有些皮痒......”
黄织怔住了,然后苦笑道:“我的神仙老爷,就算我把这绸缎庄子的墙都卸了,搞个灯火通明自证清白,那旁人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不是?”
吴骓卸去那股气势,点点头,道一声再接再励,便走出了屋子。
黄织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想着等哪天夏泽回来,有你好看的,转念一想,夏泽对她早年杀人越货的事迹,早就心生不满,没准到时候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呢,便觉得有些难过了。
茶水铺子,在灶台上忙碌着的陆英,见着吴骓,眼底先是有些欣喜,但很快便有些怒气道:“又上哪闲逛去了,知不知道我这都快忙死了。”
吴骓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刚上绸缎庄看看流水去了么。”
茶水铺子里,都是十几个做短工的汉子,瞧见这小白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这家伙一言不合和陆英吵起来,他们倒是乐意煽风点火拉偏架。
但吴骓只是默默的走到了灶台边上,拿起柴刀劈着柴火,再将它们摆放到一边码得整整齐齐。
陆英有些后悔自己这副悍妇的模样了,但未曾想吴骓劈了柴,又开始吹起了火。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吴骓右手抓向暗处,然后在指尖处捻着一张信纸,他将其展开,迅速扫了一圈,不受控制的便站了起来,神色冰冷,然后将那张信纸丢到了灶火里。
陆英察觉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骓摇了摇头,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一下,可能要出一趟远门,有些日不能在镇上。”
陆英一听他要出远门,顿时有些惴惴不安,小声说道:“你不在,那绸缎庄的生意怎么办......”
吴骓噗嗤一笑,柔声道:“绸缎庄的生意有黄织照看着,出不了问题,若是与黄织实在是相处不来,就别过去了。至于茶水铺子,也不会有人来捣乱,放心......”
陆英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又问道:“是不是夏泽出了什么问题,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此言一出,两个人竟然都有些羞怯,陆英一番死缠烂打,吴骓只得笑着承认道:“那小子在洞京好着呢,只不过偶遇了寻亲的阿玉,不小心招惹了一个纨绔子弟,惹上了一些官司,需要银子做疏通,所以我得去一趟。”
陆英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地上,一脸惊愕,然后抓着吴骓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有那么一瞬间,吴骓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欣喜,但是一想到日后夏泽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顿时胆气全无,正色道:“你跟我去,这一路恐怕还是会有诸多不便,况且我这一路要四处周转找寻关系,你就放心好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陆英愣在原地,只得气馁的作罢,点了点头。
吴骓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干脆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带着陆英一同去洞京了。
陆英柔声道:“早些回家。”
吴骓怔怔出神,旋即笑着点头,他说着要去绸缎庄取钱,走车了茶水铺子,等到四下无人,便走到暗处,化虹而起。
云颠,就又是那个威风堂堂的五岳正神,他轻捻发觉,推衍天机,那张棱角分明的容颜,威仪如君王,朗声道:“你大齐如此蛮横不讲理,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浪潮过后,沙滩上究竟是怎样一群臭鱼烂虾呢?”
宿夜城,新晋城隍韩石冢看着那封书信,气不打一处来,将那封书信一把撕碎,怒道:“好你个盗灵宗,不知不觉竟将手伸到往我大齐的国土境内了,我不把你整个祖师堂打的稀烂,我就不叫韩石冢!”
“不过这小子竟然打算用一桩人情,换我出手照拂一二,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喃喃道。
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衣倩影,有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背上背着熟睡的何煦,走进了城隍庙。
韩石冢细细打量着那女子,随时花容月貌,但是一片一笑,像极了庙宇中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女,但很快他便眉头微皱,一双铁拳紧握得咔嚓作响。
身后跟着的阿玉,脸色有些惨白,这名女子忽然到访,说自己是何煦的姐姐。她原本有些心存疑虑,刚要出口细问,结果却被白吕一把拦住。
她回想起那个女子的笑意,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仿佛只要再和她对视多一会,便会被她一拳捶杀,在她面前,人,妖,蝼蚁,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
“见我不拜,几个胆子?”何夕笑道。
“恕难从命!老夫生前生前杀敌卫国,死后任职城隍,骨头和脊梁就和脾气一样,又臭又硬,倘若我还是个俗人,没准膝盖一软,就跪了呢?”韩石冢紧握双拳,金色的灵气围绕着身躯,转瞬间体魄硬如磐石,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少女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何煦,摇头道:“不过是愚忠罢了,你知不知道大齐那个什么狗屁太子,把你按插在这就是为了让你远离朝堂,然后好做那等夺权篡位之举,,你到底忠的是大齐还是?”
韩石冢满脸铁青,但一身杀意,丝毫不见:“早些时候得了先皇皇恩,早已立誓要生生世世护住这大齐江山社稷,只要那两个皇子不要太过火,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新皇登基,成王败寇,史书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至于你这等不把大齐王朝放在院里的山上神仙,我就是死......”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尽管他拼命的掩饰心中胆怯,但是还是不自觉的说出自己会死。这在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身上,可能吗?
“香火神也配称作神?不过是一群吃香火的阴魂老鼠罢了。”何夕一手托着何煦,腾出一只手指着韩石冢笑道,“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金身碎成齑粉,再将你重新捏成烂泥,套在荒郊野岭,让你一点点看着大周踏平大气国土?”
不仅是韩石冢,就连身后的阿玉和白吕,此刻心中都是一阵胆寒。
<bD/> 韩石冢叹了口气,卸下一身拳意,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想如何?”
何夕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你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只要夏泽对大齐不利,你还是会出手的对吧?”
阿玉和白吕怔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面的韩石冢苦笑着摇头:“你说的对,我的确不会坐视不理,就算明知大齐理亏,但危及王室子孙我还是会出手。”
何夕点了点头,冷声笑道:“这就对了,明知理亏,还是要护短,但你最好别掺和,不仅仅是他们背后有人。相信我,如果你掺和进来,大齐那两个窝囊废的皇子,下场会比你不掺和进来,惨一千倍。”
韩石冢脸色凝重,问道:“姑娘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相助夏泽,为何要置我大齐王朝于死地?”
何夕五指虚空一抓,立时便听到韩石冢下巴的位置,开始出现一片片皲裂,“我的名讳你不必知道,我欠他夏泽一个人情,也该两清了,至于你们大齐,完完全全是咎由自取。”
阿玉觉得胸口闷的难受,就在何夕出现过后,这一整座宿夜城,就好像神灵和山岳一同压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能跪倒在地,仰视神威。
“一万年了,神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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