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张楚军浩浩荡荡离开陈县,向北进发,直到军队渐渐变成一条黑线,消失在无边的驰道上,陈胜的王辇才掉转车头,向城中行去,封锁道路的张楚军开始向城中撤退,鹿角被放回城门两侧,百姓们纷纷向城内行去。
人群中,魏咎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心中羡慕不已,百感交集,魏咎眼圈泛红,眼泪险些坠落。
真不知道,何时才是自己出头之日,带着军队,横扫秦军,光复魏国?
伤感一番,魏咎最终还是无奈摇头,长叹一声,转身向城中行去。
夜晚,魏府之中,魏咎召集了周市,李岩,孔鲋和魏豹,众人围坐在一起,几杯茶水还在冒着热气,短暂的沉默,魏咎开口说道:“今天,我看到武臣出兵赵地,感慨颇深。”
“哦?公子有何感触?”周市不禁来了兴趣,看向魏咎,魏咎此时已端起茶,呷了一口,苦笑道:“自从魏国败亡后,我//日思夜想,都是复兴魏国,带着一旅之师,踏平秦地,以报当年之仇,可如今,我却觉得,我的梦是那么的遥远,光复魏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魏咎的话也同样触起了周市的伤感,他不禁低头,默默的喝着茶水,自己何曾不想光复魏国,可时机还不成熟,如今张楚政权强大,秦国迟早会发起反击,即使自己此时帮助魏咎建立魏国,拥兵固守一隅,他日大军压境,魏国能否求存?即使两国都没有对魏国发起进攻,魏国又能否在夹缝中生存?
这些,周市认为自己不能不考虑,如果有一样考虑不周,都会害了大伙。
而一旁,李岩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魏咎,不由笑道:“公子何必如此沮丧,依我之见,不妨直接向陈胜请兵,进军魏地,岂不痛哉?”
说到这,李岩拿起桌案上的剑,在手中抚//摸,又道:“张耳,陈余请命北上平复赵地,都能得到陈胜许可,我们干嘛不去试一试?”
“对,我认为李将军说的有道理!”魏豹起身,大笑道:“如果兄长不肯,我愿前往一试,替兄长请命出兵!”
魏咎见二人如此说,心中也燃起一丝希望,他略作沉思,毅然起身:“既然大家有此想法,我便连夜进宫,请命出兵!”
“且慢!……”孔鲋抬手喝止魏咎,他从进入密室,始终保持沉默,此时魏咎执意要进宫请命,他认为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必须说出利弊,改变魏咎想法。
短暂的沉默,孔鲋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时,他起身在密室内走了几圈,在他踱步的时候,眉头始终紧缩,众人在他脸上看到了‘沉重’,气氛陡然下降,不久,孔鲋才开口说道:“张耳,陈余献策北上,出兵赵地,掣肘秦军,虽然陈胜表面答应,但他实质上,是不相信此二人的。”
“孔老何以见得?”魏咎起身,反问一句,这时,孔鲋掠须笑道:“如果陈胜相信张耳,陈余的话,又何必另派武臣和邵骚为将,让二人担任校尉?从这点看来,他既想用二人,又不愿委以重任,如此看来,公子不妨假设一下,自己若去请命出兵,会有多大把握让陈胜答应?”
“这……”魏咎语塞了,这时,孔鲋又道:“陈胜虽然表面上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推翻秦朝,一统河上的野心,他只想称王称霸,自守一隅,这种人,何能成事?”
密室内再次安静,魏咎失落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李岩叹道:“以孔老之言,我们还需等待?”
“这倒不用。”孔鲋摆摆手,又道:“如果由周市请命出兵,魏咎留在陈县,我想,陈胜也许会考虑调兵北上,收复魏地,只要我们夺回魏地,周市占住脚,一切可从长计议。”
“我?……”周市不敢相信的看着孔鲋,他本以为孔鲋会劝阻大家,继续等待,可孔鲋却提出,让自己请命出兵,他想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能有多大分量说动陈胜?
孔鲋似是看透周市心中所想一样,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朗笑道:“只要魏公子留居陈县,陈胜定然不会猜疑周市,我认为,此举必然可行,若你们同意,我们明日可入宫请命。”
周市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魏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众人,叹道:“可我……可我还想出征与大家一起奋战。”
“机会有的是,公子要学会隐忍!”孔鲋伸手轻拍魏咎肩膀,安慰道。
许久的沉默,周市终于猛拍桌案,毅然道:“既然孔老如此说,我明日便去禀明陈胜,请命出兵。”
众人点头,周市却又叹道:“但愿,他能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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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街中人迹寥寥,但张楚王宫却依然有大批侍卫往来巡逻,在偏殿的书房内,陈胜与葛婴相对而坐,此时,陈胜满脸怒容,端着茶杯,低头不语,而对面的蔡赐也低头不语,只静静的品茶。
自张楚国建立以后,国势渐渐强盛,百战百胜,不曾遇到强敌,而如今,陈胜更是考虑进兵荥阳,进一步向秦国发动进攻,可今天下午,突然从南面传回的战报,让陈胜对进兵荥阳产生了犹豫。
葛婴在九江扶立了楚国之后,羋襄疆为楚王,这等于与自己分庭抗争,如今的形势如此不稳,秦国未灭而张楚内部却已分化,这不是陈胜想要看到的,更重要,陈胜隐隐感觉到,似乎,羋襄疆远远要比自己更得楚人支持。
此等势力不尽早铲除,恐怕会严重威胁自己的王位,陈胜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恨恨的把茶杯扔了出去“啪”一声脆响,茶杯碎裂一地,但始终沉默不语的蔡赐却被茶杯的碎裂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