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内最后几个从城门仓皇撤回的守军,慌乱的模样愈发激起了匈奴兵凌弱的心态,凶威暴涨。
“这小城的人见到我们,怕是吓破了胆子。”
匈奴部众全力放开马速,想在绞索关闭前,冲进城内。
焉耆身为匈奴当户,更是武力惊人。
他在马背上的疾驰中,忽然取出长弓,弯弓搭箭。
嗖嗖嗖!
连射三箭。
那拉动城门的粗大绞索,居然被其三箭射在近乎同一处位置。
三箭又三箭!
粗壮浸泡过油脂,极具韧性,很难被箭矢射断的吊索上,也出现了一道豁口。
其他匈奴兵齐声呼喝助威。
焉耆彷如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里,眼神凶狠而专注,正要继续射箭,争取射断吊索,忽然看见刚才熄灭了灯火,一片黑暗的城池上方,亮起微弱的灯盏光晕。
灯迅是三长一短,正是他们和汉人内应约定今晚举火的讯号。
那吊桥旋即突然坠落,砸在地上,砰然巨响。
城头上方发生变故,吊索被人砍断了!
匈奴人大喜,这显是大单于和汉人合作的内应在北关多有布置,忽然出手砍断吊索,准备引他们入城。
有匈奴部众热血上涌,不待吊桥落稳,已策骑逼近,身下马匹纵跃,抢先登上吊桥,冲往城内。
焉耆嘴角的笑意扩散,对身边的千骑长道:“大单于日前给我传讯说,让我们谨慎些,但汉人这般愚蠢,战功就在眼前,难道能不要吗?
我们这一万余众,靠劫掠补给,以战养战,撕开汉人的北关防线,就是此次的目标。杀!”
杀!杀杀!
匈奴众部蜂拥往城内杀去。
这是他们展示勇武的时候,争先恐后,焉耆是殿后进入城内的。
他进来后,一干匈奴兵早在长街上散开,四处劫掠。
焉耆却发现有些不对。
城内为何如此安静。
先进来的兵马,已四处破门而入,却没有汉人慌乱不堪的求饶和美妙的惊叫声。
连破多座宅邸,有的宅邸内还找出了地窖,都没发现有人。
所有院落都像是空的,渺无人迹。
汉人百姓呢,白羊柰子一样的女人,财物呢?
“这是个空城!”
“快,先返回去,这里不对,出城!”
还出啥城啊,刚才冲的太猛了,根本没留余力,甚至都没人往身后看一眼。
在他们入城后不久,城门就重新吊起来。
那吊桥的绳索是阴阳索,一根表面上被砍断,另一根涂上墨汁,在晚上很难看清,偷偷放长,把吊桥放下。匈奴兵入城,再拉回去关闭城门,就把他们困在了城里。
过程中的动静,则都被匈奴人自己纵马入城的蹄声所掩盖。
忽然间,城内的围墙上,火把齐明,全是汉军。
汉军将城内百姓事先清空,因为时间紧张,所以只来得及清空一座小城。不然用刚才那座边关大城做局,都不用费这么多曲折,直接就能让匈奴人上当涌入。
城头上,张次公咧开干裂的嘴唇,猩红的眼睛,格外明亮。
身畔所有汉军,居高临下。
而这是一座小城,下方的匈奴部众,全在射程之内,被四周墙壁上的汉军,围了个严严实实,没有退路,没有躲避空间,如同自己闯入囚笼的困兽。
一群蠢疯了的匈奴蛮子……张次公仰天大笑。
所以他之前说霍去病的计策有一股子骚|劲,因为这是反向的空城计,让匈奴人自己闯进来寻死,是霍去病之前判断敌我形势,在给他在那张图上推演写好了的一种诱敌策略。
不是匈奴人蠢。
而是今晚的情况,北关的火讯,边关重城的内乱,所有讯息都对得上,一步步营造出时机难得的紧迫感,刺激了匈奴人急于劫掠的欲望,乃至他们对汉人守军的轻视。
因此才能引得匈奴人自投罗网。
冲入城内的一刻,这些杀戮成性的匈奴人只有急切,根本没考虑过汉人会利用北关举火设陷阱。
至于那火焰讯号为什么能对上,是因为张次公他们利用半日时间,宁杀错无放过,大肆审讯这里的人,有内应熬不住酷刑,自己交代出来的。
眼前的形势太完美了。
全歼这支匈奴骑兵,折损将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张次公心里的情绪之激荡,简直难以形容。
自己那个大侄子霍去病,好本事……哈哈哈。
“放箭,投石,干死这些匈奴蛮子,然后把蛮子的尸体,全都吊在北关城外,给匈奴人看!”
“快,他妈的放箭!”张次公声嘶力竭。
下一刻,箭矢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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