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这边说笑,那边的陈管事却是如坐针毡。
他虽然不知道吴咏,但是却对荀攸和钟繇十分熟悉,这两人就是自家主君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吴咏,甚至连荀攸和钟繇都十分仰慕。岂是他一个家仆可以随意拿捏的。
想到这,他不禁冷汗直冒,还好刚才没有做过分事情,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他满脸笑意走过来,又将刚才吴咏给他的两吊钱重新交还给吴咏。
“这位贵人,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跟小人一
般见识,这些钱,您还是收回去吧。”
吴咏一愣,随即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礼。”
说着,他看了那黝黑男子一眼,又开口说:“你若是觉得心有不安,以后就多照顾一下那些交不上租税的人家。”
陈管事见状,连连保证道:“贵人尽管放心,小人今后一定照办。”
等他回到人群,也不知他和那些百姓说了什么,个个都是面带喜色,激动不已,连那黝黑男子也是不停拱手拜谢。
吴咏对此总算松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处理这陈管事,而是不能。
东汉是士族的天下,除了皇族,士族和外戚勋贵高据东汉社会的最顶层。
但士族自己内部依然有鄙视链,高门、寒门之别就不说了,地域鄙视链也及其严重。以函谷关为界,关东士族是一直在排斥打压关西士族的。在关东士族内部,以黄河为界,河南士族一直在打压河北士族。
而颍川士族是河南士族的领袖,高居在士族鄙视链的最高端,睥睨天下。
东汉的颍川太守、南阳太守两个职位,一直是特殊存在,很少有人长期任职的。在这个职位上的,都是马上要重用升迁的官员,过来镀金历练的。
而且这两个地方的太守,大部分不是出自顶级的权贵家族,就是出自顶级的士族。差一点的,能在颍川出任个县令长,与颍川拉上点关系,都能对子孙后代留下余荫。
这么牛逼的颍川郡
,其实地方并不大,只有四十三万户籍人口,却分成了十七县。
在大汉最核心的区域,紧邻洛阳,连接东汉人口第一大郡南阳和第二大郡南阳。如此重要的地方,平均每个县的人口只有两万多人,这个数据在汉末可以说是非常刺眼的。
无外乎是两种解释:一种,这些颍川士族家中拥有大量的徒附,但没有记录在户籍上,都是隐匿人口,不交税;另一种,这些士族垄断了大部分土地,让其他阶层无法在这里生存居住。
很多人读三国,往往沉溺于小说、演绎中的武将单挑,诡计兵法,武功排名!
可事实上,如果透过现象看本质,三国中最绕不开的恰恰是士族!
什么是士族?
就是诸侯纷争,诸侯血拼,拼的头破血流。
可你血赚,他们永远也不会亏的家伙!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
建安四年,徐州的吕布为什么会死?那还不是因为徐州士族陈家想让他死。
同年,幽州军阀公孙瓒为什么会死?那是因为幽州士族鲜于家,想让他死!
还是同年,淮泗军阀袁术为什么会死?因为淮泗各士族都想让他死!
次年,扬州军阀孙策为什么会死?因为以扬州士族陆家为首的许多家族,想让他死!
再说徐州陶谦,为什么会死?因为徐州氏族糜家早就与刘备暗通款曲,想让他死!
还有凉州军阀李傕,为什么会死?因为凉州士族段家,想让他死!
从
这些鲜活的事例中,不难看出,三国的战场与其说是英雄的纷争,是血与泪的挥洒,是兵戈、是刀枪剑戟,是暗箭伤人,倒不如说,是被这些士族暗中操控、执掌!
由此可见,颍川郡的士族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处置一二个管事,而有所改变的。
何况这个陈管事,虽有些刻薄,但比起一些掌权者还是要好许多,他总归还是有些同情心的,从他容忍黝黑男子数次就可窥一斑。
想到这里,吴咏将脑海中诸多纷杂的想法抛出脑海。
这时荀攸笑着邀请道:“明日是我荀采姑姑再嫁之日,我等都是去祝贺的。吴侍读若是有时间,可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