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士人将以颍川四姓族学为首的各地私学合称为“颍川书院”,颍川书院之名开始享誉天下。
至此,颍川四姓的名望更是再上一个台阶,几乎成了中原士族之领袖。
不得不说,在这个书籍无法普及的时代,知识才是
真正的力量,有了知识就有了名望,有了名望就掌控了舆论和话语权。
虽然颍川四姓已无人在朝廷任职,却丝毫无损于其对朝廷的影响力。这与党人存在毫无二致,其不在朝廷,朝廷却处处是党人的影子。
因此他们不担心朝廷的禁锢,反而对敢反叛朝廷的句章许昭抱有极大的戒心。
毕竟“阳明朝廷”会让士族失去天然优越性,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说道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东汉的察举选官制度。
两汉时期,举贤思想很好地付诸实践,形成了系统化的察举选官制度。在汉武帝的大力提倡下,察举制逐步确立和发展,成为汉代选拔官员的主要方式,当时更是出现了“群士慕向,异人并出”的文化思想盛世局面。
但凡事都有利弊,察举制虽然在当时的官制发展的进程中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进步意义,但也被社会人性的弊病所限制,因而其本身包含了利弊两方面。
东汉时期,郡国守相进行察举,都尽可能选择年少能报恩的人,这种风其实在明帝时已经出现。被举之人成为举主、府主的门生、古吏。门生故吏为了利禄,以君臣、父子之礼对待举主,甚至不惜谄附、贿赂以求固结。
尤其是现在的察举制,完全失去当初的意义,弊端甚多。任人唯亲、唯财、唯势,权门势家把持察举的结果,令流弊百出,察举制度的根本缺陷暴露无遗。
这就好比后世的那种“先富带后富”的政策一样,完全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那些占据了大量优势资源的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利益让出,分给后来者。
别的不说,就拿本朝早期发生过一件事:有一个叫袁安的人客居洛阳,有一年,洛阳大雪,雪积地丈余,洛阳令出县寺,案行县中,路见人家皆把积在门前的雪清除掉,出来走动,有乞食路旁的,到了袁安家门外,袁安家门外的雪积得很高,把门都封住了,无有行路。洛阳令以为袁安必是死了,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遂令人除雪入户。入到屋中,却发现袁安蜷缩在床上,冻得哆哆嗦嗦的,虽然是又冻又饿,但并没有死。洛阳令于是问他为何不除雪出门,问别人借食?袁安答道:“大雪人皆饿,我怎么好去打扰别人?”洛阳令以为贤,因此举他为孝廉。由是,袁安遂名声渐响,仕途也从此顺畅,后仕至司徒之位。
这个袁安就是袁绍的高祖父。
可以这么说,如果当年的那个洛阳令不是个负责任的长吏,没有案行县中,那么袁安最后可能就会被冻死、饿死,也就不会有日后的汝南袁氏了。
“一念之及,兴一大族。”
可是汝南袁氏现在的做法呢,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勾结宦官,打压其他士族。
还有就是这“颍川四长”了,他们自己有了清名,将家族发展壮大,转而就要压制其
他士族的崛起。
若是有危害他们利益的存在,都不用朝廷出手,他们自己就会派人将其消灭。
“明公一言,令我等茅塞顿开。”
韩融抚手道,“我等受先辈余荫,数代积累,方有如今的成就,万不可让其他人毁了这太平社会的根基。”
其他三人听完,也都是跟着点头,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荀爽更是直言不讳说:“当今天下情势晦暗不明,天子心思手段难测,对我等士人而言,是最坏的时候,也可能是最好的时候。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刻出手即可。”
见众人若有所思,荀爽甚是满意,他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凡天下事,在时与势,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则无往而不利。天子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自毁根基,从句章许昭叛乱一事,就可窥一斑。今日我敢断言,若是没有我等士族的帮助,会稽郡的叛乱是不可能被镇压下去,而且只会越演越烈。”
“哈哈,慈明公智慧高绝,一番肺腑之言,真让我等有醍醐灌顶之感。”陈纪钦佩道。
“元方贤弟见笑了。”荀爽摆了摆手,“我也是希望咱们颍川的士族可以共同进退,将来不要被眼前的一点小利益蒙蔽双眼,让人逐个击破。”
“有慈明公提点,我相信能让咱们颍川士族吃亏的人,举世都不能找到一个。”钟瑜附和道。
荀爽摇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小觑天下
人。”
就在这时,家仆突然敲门禀告说:“主君,天子侍读吴咏登门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