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冬一晴失望的是,来电并不是张硕家族的美特熊鲸公司,也不是张硕,而是她在德国用的保险公司。
按照有关规定,在德国留学或工作的外国人必须每个月上强制保险,不管这家保险公司是公立的还是私营的。
一般来说,规模大的公立保险公司每个月差不多要收近百马克,小的公立保险公司也要差不多收60到80马克左右。而私营保险公司的收费标准就百花齐放了,从每个月40马克到400马克都有,看消费者自己的需求。
冬一晴之前一直用的是公立保险,自从今年家里断了她的供应后,她已经在上半年改为了私立保险,每个月比之前少交近50马克。
“是的,我是冬一晴。”
“您好。我们是SPLK保险公司。我们注意到您的账户余额已不足缴纳下个月的保费,所以通知您注意这个情况,以免在需要保险时碰到不必要的麻烦。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说完,声音甜美的客服小姐挂断了电话。
冬一晴这才想起来,自己把董锵锵借给她的钱存到了A银行的账户里,而保险费每个月走的则是自己B银行的账户。
列车快速地驶向下一个站点,冬一晴黯然地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脑子里盘算着应该怎么把这两天耽误的课尽快补上,又该怎么找新的工作谋生。
她翻开背包,想找出自己的记事本,但面试材料太多,翻起来很麻烦。她索性把包里的材料一股脑地摆到了面前的桌上,这才找到记事本。她把能想到的可能的打工机会都罗列了出来,然后捋着电话簿一个一个打电话问了起来。
就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一名身着深棕色西服,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走到她对面的座位旁,看了眼手中的车票后,把拎着的手提箱轻轻放到了座位上,然后也坐了下来。
冬一晴看到对面有人,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手机,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音色也变得更加轻柔。
老者冲她笑了笑,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份报纸读了起来。
车厢里的人不多,非常安静,只有火车规律的运动声,以及冬一晴不时小声打电话的声音。
*
看到汉斯,董锵锵也很高兴。他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走,咱们进去边吃边说。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汉斯也不客气,指着门口旁边立着的广告栏说道:“我要一份不辣的超级套餐,另外再来一份全家桶。”
自从到了德国,董锵锵就再也没喝过任何的碳酸类饮料了,主要是因为贵。同一个品牌的可乐类饮料,国内一听卖2-3元,但德国超市里的售价换算成人民币竟然要15-17元一听。董锵锵虽然爱喝可乐,但考虑到这个价格,每次也就是吞吞口水,从来都舍不得买。
今天趁着请客,他总算又喝到了一次。他迫不及待地灌下一大口冰可乐,觉得嗓子眼儿呼呼地往外反着凉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冰嗝带着一股酸爽直冲他的脑门,感觉像是吃了一口芥末,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小口斯文吃着鸡翅的汉斯,笑道:“你今天看起来可不像个猎人。”
“是吗?”汉斯用纸巾擦了擦嘴,“那像什么?”
“像学生。”董锵锵拿起一个鸡腿堡,猛咬了一口。
“嗯,我本来就是学生。我在汉诺威大学读计算机。”
“你也在汉大读书?”董锵锵忽然心里一动,“那你也上过汉大的预科吗?”
“我是文理高中毕业后读的大学,不用读那个。”汉斯反问道,“你需要读预科吗?”
“嗯。”既然对方没读过,董锵锵就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他放下鸡腿堡,抹了抹嘴,“你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首先,税的事我弄清楚了。1200马克一共需要缴纳15%的税,也就是180马克。税后就是1020马克,咱们一人一半,各得510马克。”汉斯不慌不忙地又拿起一个大鸡块,沾了沾酱,一脸得意,“怎么样,还不错吧?”
“15%?”董锵锵惊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像是又喝了口冰可乐,“这,这也太高了吧?”
“高?这还高?”汉斯正色道,“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这次情况特殊,所以缴税用的是我的税卡。因为我还没结婚,而且我的全年收入低于征税的最低标准,所以这个税率已经是目前最低的了。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交易,我们需要各交各税,你明白吗?”
“明白。”董锵锵听得直嘬牙花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汉斯推给他一个牛皮信封:“那你点点吧。”
董锵锵看都没看,就把信封揣了起来。
“你最好数一下,”汉斯严肃地说,“没问题的话给我写一张收据。”
董锵锵没想到汉斯会这么一板一眼,他愣了几秒才拿出了纸笔。
收好董锵锵写的收据,汉斯捧起土豆泥,一勺一勺地挖了起来:“第二件事,就是上次电话里我问你的,你对帮人捉猪有兴趣吗?”
“这个‘捉猪’是怎么回事啊?”董锵锵一脸茫然,“我从来没听过啊。还是捉野猪吗?”
“不,这次不是捉野猪,”汉斯放下土豆泥,笑呵呵地看着董锵锵的脸,“这次是捉野化的家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