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这么久没有赶上来,现在才靠过来,多半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是你做的吗?”白僳低下头问道,可惜金发青年没给回答。
人类低着个脑袋没有看白僳,他手无力地垂在身边,之前握住的剑也一松,随之滚落下去。
剑栽入柔软的白絮中,被裹挟着吞了进去,一点点消失不见。
不过,似乎有一点点违和感。
白僳不解地偏了下头。
但出于对自己实力自信的考量,怪物也没改变自己的行为,继续对着人脑子翻翻找找。
人的记忆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对比起怪物的一生来说,只能算作短。
白僳从人最后的记忆开始翻,他看到了金发青年如何在酒店大堂内制造了一场混乱把人绊住,以至于楼上发生火灾警报后无人第一时间上来。
再往前翻,金发青年如何徒步千里迢迢走过来的,再往前,他接到了指令,而指令的详细内容是……糟糕!
——不能完全脱离“人”的皮囊。
脑海中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像是一句咒语,提示白僳松开手。
黑色的眼眸敛成了一条缝,白僳即刻脱了手往后一退,整个人仿佛飘在空中不着地,但他还是晚了一点。
垂下手的金发青年并不是放弃了挣扎,给他指示与任务的人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给了人一个近乎自杀式的命令。
因为记忆翻到一半没有看到最后,白僳只知道那就是那天在公园凉亭接应金发青年的人。
那人对金发青年说,带着他身上的东西与白僳同归于尽。
金发青年一共收到了两个任务,一是抹杀掉入住了924的中年男性,二是遇见了白僳的话,优先对付白僳,包括但不限于用金发青年的性命来试探。
金发青年身上带了什么?没看到,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类见白僳脱离了近身区域,他顾不及自己被牵制住的双腿,手腕处被白线勒着了道道血痕,最严重的近乎卡入骨缝,他依旧做出了投掷的姿势。
“抹消……”金发青年重复的依旧是先前那句话,现在他口中的宾语似乎明确了,是白僳。
他鸦灰色的眼中没有任何害怕与犹豫,手里攥着的东西——也就是之前的剑柄往前一丢,如同把飞刀抛掷出去,剑柄脱手后,金发青年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伴随着咔的一声,人的腿好像折断了。
没时间去管自己的腿,金发青年第一时间抬起头,他要去看自己有没有命中目标,他有没有完成任务——成功了。
……但也失败了。
金发青年不知道自己的上级交给了他什么,他刻入脑海的只有遵守指挥这一条。
轻爆声在远处炸开,剑柄击中了黑发青年肩膀的一秒。
金发青年很难描述接下来那一幕是什么,他仿佛看见了剑柄裂了开来,接着……那是黑洞吗?
黑色的孔洞凭空出现将人吸了进去,如果那是普通人的话可能在肢体被撕扯的瞬间就血溅当场,然而黑发青年并不在人类的范畴内。
白色,漫天全是白色的线条。
白絮被彻底抽成了丝状,一点点被绞入了黑色的孔洞中,下一秒,数枚眼睛在金发青年所看不见的身体侧面睁开,从人形躯体残缺的那半面窥视着那处飘在空中的洞口。
失败了……还是失败了。
金发青年怔然地看着黑发青年仅剩的半张面孔上长出了第二枚眼球,一上一下交叠着,仿佛只是生长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一旁的皮肉筋筋拉拉地融化了,化作了白絮化作了丝线,勾在同样只剩几节断骨的肩膀上,更多地还是与黑色孔洞纠缠在一起。
人类看至晃神,看至身体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来之前灌输进脑子里的最后一道指令起了作用,金发青年机械性的站了起来。
歪着的骨头几乎要戳出皮肤,但人不在意,像感受不到痛觉般,挣开白絮的缠绕,拖着断腿一点点朝反方向挪,最终前进到了走廊上的窗户边。
这里是九楼。
楼下没多少人,楼内的异样似乎没有传到外面,而且这里是背对大街的那一面,人更是少了一些。
从这里跳下去并不会——
猛然间一股白雾从身后席卷而来,金发青年的汗毛在背后根根耸立,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打开窗户的时间,撞破玻璃就朝前一跃,再一次跳下了楼。
路边的行人见黑影从天而降发出惊叫,可很快,他们也没功夫去查看黑影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在黑影落地的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烟气……准确的说是谜一样的白雾从楼顶直坠,刹那间便吞没了这附近的街面。
接着,白雾进一步蔓延,从街面向外延伸,不明所以的群众高喊着有毒气体泄漏,边朝远处跑。
然而他们前进的速度远比不上白雾传播的速度,没跑两步便被白雾一下掠过,人影淡得无影无踪。
白雾的喷涌一直持续了五六分钟,蔓延了有大半个街区,异象明显到只要人的眼睛不瞎,都能看到的地步。
理所当然的,这引起了特殊部门的注意。
上次出现见到这么大的纰漏,还是在上一次,但要说白色雾气的话,有人想到了什么。
“康台山……康台山夏哥你还记得吗!”
混在成年人队伍中的未成年人扯着旁人的衣袖,大喊道:“从康台山上涌下的雾气也是这样的!”
“我知道。”寸头警员放下了手中举着的望远镜,他也回忆起了记忆中的那个片段。
喷涌而下的白雾吞噬了一切,山间的寺庙建筑物与树木皆被其冲刷得倒伏一片,唯有离地面比较近的地方幸免于难。
如果……如果说,这次的白雾与康台山的那次相同的话。
夏成荫即便是隔着数公里的距离,仍然感到手脚冰凉。
希望……情况不要是他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