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说苏青对待湘楚楚不够百依百顺,千般照顾?可是湘楚楚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使自己的生活被安排得再妥当,也回不去从前与湘君时那样的生活,更不如那对在渡船上幸勤劳动的夫妻幸福。
有的人认为性情相似的人更可能成为朋友,性情之间存在一定差异,才会成为夫妻或者家人。其实这是一种极其错误的说法,这种说法忽略了因为性情差异所带来的一切苦难和误解,只单单看见富家女子与穷小子私奔、世家子弟迎娶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为妻这类的美好故事。
这世间仅仅因为头发颜色、皮肤颜色、外貌语言的异同便掀起过多少争端?更何况,是更为复杂的人性。
正如他们二人,苏青是典型的游侠秉性,湘楚楚则是小家碧玉之人。前者偏要在时局动荡之际方能崭露头角,一舒己志;而后者,却只在安稳环境下生活才能心安理得。
他们要真正走到一起,成为至亲、挚爱,注定要经受一番磨难,本不该相遇相知的他们,常常因为这些磨难便会从此永别。
苏青拿着一只绣鞋,呆呆地望着河中央,平日里抖擞精神的两撇胡须失去了原有的神采,他低估着:“难道,她是要我也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吗?”
“苏兄,这可不像你啊?”白凤如今就像当初面对鄂霏英之死的苏青一样嘲弄着对方,讲道:“你瞧这河面,平静非常,又不见湍流。如果楚楚姑娘当真是投河自尽,河面怎会一点动静都不见?”
“白兄,你的意思是,她……没死?”
“或许,她正在河面上的某条渡船里面看着我们。”
二人站在渡口,将这河两岸一览无遗,大大小小有七八艘渡船停泊着,不少人都是吃住在渡船上,生活也是在渡船上。
慕容嫣还在一旁安抚着紫钗的情绪,丝毫没注意到那边两位公子的对话;跑夜船的老叟看见这几位神色各异,甚是奇怪,把鞋子撂下后便速速离开,跑去吃茶喝酒了。
话说这河面上,为何总是寂静得出奇?这寂静中蕴含着一种美,就像纯洁童话中的美。在童话里面,即便是已然凋谢了的花,最后也能重新绽放;无论远去到达多远的天涯,最后都能再次相逢;今天多么狂风呼啸,最后终究回归风平浪静。
苏青顿觉释然,他对白凤讲道:“我要,铲平太平道,诛灭所有横行霸道的土豪劫匪、狗官酷吏,等到这一切都平息,或者是待我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飞檐走壁的时候,回到这里来……”
“苏兄?”
“她,会等我的,对吧?”
一个横行州域的大盗,在一个声名鹊起的侠客面前许下承诺。随后,苏青不忘前去安抚一下紫钗的情绪,只见他用双指梳了梳自己的胡子,像以往那般潇洒从容地讲道:“紫钗,你姐姐生前不止一次嘱托过我,令我照顾你一辈子。只不过,像我这种登徒浪子,学会不让人担惊受怕,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