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两道人影在林中飞跃,一天一夜不休的追赶,后面那道人影划过不带走任何痕迹,前面领路的人影却已是有了微微的喘息声。
两人同时缓缓降落。
单黎夜上前一步:“你家主子找我,所为何事?”
黑衣男子忽兮间皱起了眉角,沉咏着陈述了长长的一段话:“这件事,我家主子也是意外得知,虽然有心想帮忙,却还是晚了一步,在说之前,还希望单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右边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心里不期然的下坠,黑衣男子的沉默,让她的眼神闪烁不定,环顾四周,眼神瞟向前面不远处,这才发现,黑衣男子带她来的地方,升起一股熟悉感。
这个地方……
是龙夙雨的迷雾竹林!
脑中搜索着她身边所有人的影子,一个人的背影,瞬间从她眼中闪过:“师父?”
黑衣男子先是诧异了下,再是动了动薄薄的嘴唇:“单姑娘,你的师父,他……”
“我师父怎么了?”她抬起了眼眸,有了浓浓的怒意。
黑衣男子看向竹林内。
不再管这人,单黎夜飞跃而起,熟练的穿过迷雾,纵身进入。
路过竹林,单黎夜看着地上遭乱的痕迹,断裂的竹树,赤色凝固的血迹,料想这里发生过惨烈的争斗,她快速通过,立在竹屋面前。
竹屋院落更是乱成一团,晒干的药草,碎开的水缸,破裂的竹椅,无一不诉说着这里经历的打斗是如何激烈。
望着那扇紧掩着的竹门,强烈的不安感袭入身体。
但愿,她想多了。
但愿,她想错了。
不会……
在她双掌推开门的刹那,她脸容失色,竹屋陈设简单,一眼望到底,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一颗提起的心,自由坠落,陷入了无底洞,如从九重天摔裂开。
身心倦怠,她踏入房中的脚像灌了沉重的油铅,每走一步路,都是如此沉重,如此艰难,又如此无力。
走到床边,她止不住的颤抖。
“师,师父……”
床榻上的人,脸色很白,这张脸,是她曾经多么熟悉的面孔,那沾满全身的血,那全身遍布的刀剑口子,那心口处深深的窟窿伤,如鞭尸烙印般刻在了她心口。
她摇了摇他,他没有任何反应,触碰上他的脸,冰冷蔓延,她突然觉得自己开口说不了话,最后瘫坐在旁,仿若心里有种不可阻挡的痛意,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失控:“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把他当成亲人。
不能哭,不能,不能!
龙怿山庄被灭满门,她都没有哭。
可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
他教了她七年,当了她七年的师父,每个月从来不会缺席,傅花隐会残忍教她习武,告诉她每次比武都是生死取舍,让她要懂生存之道,而他教会她很多道理,会把她心中的杀念化解下去。
他虽然浪荡不羁,但会很认真的教她习武之道,习武不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逞英雄,也不是满足虚荣心以强为尊,习武,是为了保护在意的东西。
她知道,他不是侠义之人,他也说过他不是,但是做人最重要的是克制,克制心中的杂念,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曾说,他要潇潇洒洒的踏遍天下足迹,想行侠就行侠,想惩恶就惩恶,无拘无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浪子。
上次走之前,他还说若有机会,要请她喝遍天下最好喝的酒,要等他的好徒儿扬名立万,让他的名声再次响当当。
他还喃喃说,要是她也不喜欢璃月教,不想去管,他也不会怪她的……
作为他的好徒儿,却那么不争气。
明明说好的,他还要请她喝酒呢,她都请了那么多次,她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她等他站起来,再和他痛饮杯酒。
而如今,床榻之上的人,脸色苍白全身冰冷,再也兑现不了诺言。
纤长的手指抓成了一团,任由修长的指尖点点渗入她的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滴哒一声滴落在竹子上,映出了她一片苍白。
守着尸体,她呆坐到了天黑。
父亲没了,师父没了……
她越在乎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到头来,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身边每个人,都在离她而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跟她作对!
“单姑娘,节哀。”
见她迟迟不出来,黑衣男子进了屋子,见她满痕泪干的模样,略有怔住,他想起以前的自己,虽然未亲眼见亲人如何死在刀口下,可那隐藏的深仇与大恨,早已蔓延遍了心底。
想哭,却又不能哭,多少次他告诫自己不能哭,绝不可以,不可以。
他是一个要复仇的人,决不能懦弱。
单黎夜站起来身,手边碰到裳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