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殿内宫。
一道白衫人影飘然而过,停落在亭子里,眸光看向那边的青叶殿,深邃而又复杂,轻点足尖,朝青叶殿而去。
暗室内,单黎夜抚摸着其中一张蒙着容貌的女子画像,幽然的叹息声在空空的暗室中悠悠传荡,回声阵阵。
那梦中的慈爱的笑容,印在了她心底,无论她是否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娘亲,也无悔了。
“叶儿?”
单黎夜回头刹那,暗室门口的人似乎是慌乱了神色,然后,那人忽然间想到什么,眸子里又有刹那的失落。
她不是叶儿,不过是容颜相似。
明黄衣饰步入暗室,眸光扫过四周,眼神中含着许多留恋不舍,过了好会儿,皇帝才坐到那棋盘之上。
见皇帝坐下,单黎夜坐到了棋局对面,她何尝没有发现,眼前的这个皇帝,操劳过疾,耳畔白发一根根的都数不过来,他病重,却还依旧来这青叶殿暗室。
这里面,锁着那女子的所有一切。
单黎夜忽然间抬起了笑容:“皇上,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即便人走了,也能让皇帝宠爱至此。
“有些人,这辈子难以忘怀。”明黄的袖子在棋盘几上佛过,苍白的容色展开一抹笑容:“见到你,总觉得像是她回来了,可是,她又不像你那样爱笑,你现在的笑,也不似之前了,龙怿山庄的事,我略有听说。”
“太子谋反,我哥哥是太子近臣,难免牵涉其中,是皇上放过了他。”她缓缓垂眸,望着眼底的残局,原本该处斩的人,最终改成了流放,留了他一命。
“朕有些庆幸。”皇帝面容沉和:“否则,你连最后的亲人也会没了,但我是皇帝,我也只能做到这样。”
“我明白。”她点头:“但我不明白,太子幽禁,储君之位只有一人能胜任,皇上却从来不考虑那个人。”
皇帝略微垂首,叹了声,轻轻拈起棋子,又咳嗽了几声。
“皇上。”她轻缓喊出眼前人的威名,后面的话,却是停顿了,见他深思,她垂了垂眼皮:“你和王爷,应该有心结难解,七年前,我来过皇宫,来过这个暗室。”
皇帝微微怔住。
“不过,在来这里之前,我看到一幕,有个女人要喂一个少年喝毒酒,少年不肯,哭喊求饶,他喊父皇,喊爹爹,喊母妃,可是,那个女人无动于衷,仍然死死的拽着少年,逼他就范,最后,那女人说了一句话,少年露出绝然无望的眼神,突然不挣扎了。”单黎夜看着眼前人:“皇上知道为什么吗?”
这段记忆,是络轩最不愿提起的,龙惜嫣当时跟在她后面,亦是亲眼目睹,从此之后,他不愿意再回忆这个夜晚。
她出乎意料给了络轩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现在,她又要亲手灭了他燃起的希望火苗。
“朕知道。”皇帝摇首:“所以,七年前,朕让他孤身去雪鹄城,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回来,他也知道了,他不是朕的儿子。”
震撼心扉的话,蔓延开来,她不是没料到皇帝会说实话,而是没料到皇帝说得如此直接,更没料到这实话,如此震撼:“皇上为什么不杀他?”
身为皇子,身为王爷,却不是皇帝的儿子,这对平常男人来说都是耻辱,何况是帝王呢?
“当年叶儿入宫,与少时的络轩相处极好,突然有天,叶儿让朕答应一件事,无论络轩将来做错了什么,都要饶他性命,这样简单的要求,朕自然是随口应允。”
所以知道这个真相后,皇帝只让络轩离宫,做个有明却无实的逸定王,无论他有多么优秀,都不可能让他插手朝政。
逸定王,安逸平定,是让络轩安定安逸的活着,不该着手的事就不该插手,而络轩也如皇帝所期望的一样,对朝政从不着手,也不上心。
单黎夜说道:“我娘的这道特赦令,其中也包括王爷的母妃,虞妃吗?”
皇帝抬眼瞧向她,听到虞妃这二字,眉角微微蹙紧,明黄的袖袍佛起:“虞妃,朕一直也没有怪她,这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若搁其他人,只怕虞妃早已打入冷宫或是赐死,但皇帝没有那么做,仍然留着虞妃,放置在后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