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文华一时无语了,宝儿气不过地说道:“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不论他喜欢的是男是女,文工他没错,谁规定人生下来就得男人一定喜欢女人的?文工他敢于直面自己的感情,他是那么的勇敢,他生前你不理解,他死后,你还这么说他,你没有生为人父的资格。”
文工的父亲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没有反驳宝儿,而是责怪自己道:“是我教子无方啊,教出个有违人伦的逆子来,我没资格做他父亲,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我不是贪图他那点死人钱,而是我孙子要上学,要生活,我还能有几年命啊,总得让我孙子有个依靠吧。”
说完,咳嗽个不停,每咳一下,看得出都十分的痛苦,他的孙子孝顺地拍着他的后背,我急忙叫人拿了杯水,扶着他坐下,劝说道:“哪个父母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呢?只要他们过得幸福,就比什么都强了,为人父母的应该都替儿女们着想,你就是逼着他继续过平常人的日子,他也不会开心的,但凡他能装下去,他肯定是会装下去的,他听从你们的意愿,结婚生子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无法想装下去了,才遵从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他有什么错呢?”
文工的父亲还在咳嗽,没讲话,文工的儿子突然说道:“爷爷,爸爸他没错,是你们逼他的,不然他也不会离开家,离开我,也不会死的!”
这话对文工的父亲震撼很多,关切地问他的孙子道:“你是在怨我吗?怨我当初不该赶你爸走吗?难道我就看他去和一个男人相亲相爱?我做不到,我老文家就没这样的畜生!”
文工的儿子说道:“爷爷,您别生气了,我爸他都已经走了,咱们就别再说他了,好吗?咱们回家吧?”
文工的父亲说道:“回家?他再不孝,也是我儿子,是你爸!人死了,你要披麻戴孝,送你爸最后一程!”
台风走了,放眼满目疮痍,工厂的工人收拾着残局。文工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去的人不多,我作为公司的最高领导,重头跟到尾,整个追悼会没一个人流泪,包括他父亲和他儿子。不是不悲伤,而是当时的场面,我觉得很少人会哭,老式的录音机里播放着走了音的哀乐,来的人简单地行了个礼,随便慰问了几句,就草草地离开。
这种仪式让人麻木了,即使最亲最近的人,也提不起任何悲伤的感觉,有得只是行尸走肉的走个过场。
文工走了,我心里是难受的,依稀记得刚认识他时,他和人打破头的场面,为爱执着的样子,虽然很戏剧化,但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勇气,还有他对工作的热情,专注,专业性也是值得我学习的。
对于他的取向问题,我没资格发言,因为我没经历过,不能感同身受,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没有任何的歧视,在我的观念里,只要是不违反法律,违反做人的基本准则,他有权做任何他想做的谁,谁能没资格去评价他,他的父亲也不行!
这爷孙两个走的时候,苟文华又将公司同事的捐款交给了文工的父亲,他没有一丝感激,在他的认知世界里,这些都是应该的,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钱,也没说一句感谢的话。
我注意到文工父亲,从过来后,全程都是抱怨和不满,人活到他这么岁数不知道为什么,还学不会宽容,应该对任何事都看得通透了才对,可他并没有,他抱怨老天,抱怨这社会,抱怨我们公司,抱怨他儿子,甚至抱怨帮过他的每一个人。他的世界里,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怨恨,全世界都欠他的。
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丧子,他的伤悲我们都能理解,也一直不停地劝慰他。可他呢?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说话尖酸刻薄,没有一丝的感激之情,以至于连苟文华到最后都懒得理他。
我让阿廖开车送他去火车站,他不满地对我说:“为什么不给我们买飞机票?俺爷俩还没坐过飞机呢,要是小文在,一定会让我们坐飞机的。”
<b/> 我没答话,阿廖解释道:“没有直接到你们那个地方的飞机,你下了飞机还得转车,加上两边到机场的距离,我觉得你坐火车更方便。”
文工父亲哼了一声说:“说的那么好听,不过是小文走了,人走茶凉罢了。他要是在的时候,你们就不会这么欺负我们爷孙的,一老一小大包小包的怎么坐火车,人又多,挤得上去都没地方坐啊!”
阿廖耐心地解释道:“叔啊,我给你们买的是卧铺票,一个人一个座位的,不会没地方坐的,而且我送你们上车,你放心吧。”
文工父亲摇着头说:“人老了,不招人待见,我就是问问,你就这么不耐烦了。”
阿廖没生气,他觉得这老人家丧子,心情不好可以解释,也没说什么,就帮他拿着行李,准备上车。
他却不肯上车说道:“我们两个难得出次远门,来了后,也没到处转转,我们还想在去逛逛,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景点玩玩啊。”
阿廖犹豫着说:“可您这车票都买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哼了一声说:“那就退了呗,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不差两张火车票钱吧?”说完,望着我,似乎等待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