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目光幽幽。
“死了也不会信?好吧,那就让你死一遍,咱们再来谈。”
嘉年瞳孔骤缩,剑阵之内顿时剑光冲天。
空间被截断,识海宛如碎裂的冰面,裂散出条条裂痕。
光阴长河于其中显现,无形的河水荡漾起淡金色的光辉,那是死去神明的尸骸。
三百六十把飞剑于其中溯洄从之、溯游从之,掀起阵阵微小的涟漪。
每一道波纹都使得这片天地摇摇欲坠。
嘉年七窍流血,双目赤红,只觉脑海之中天翻地覆。
此处果然就是他的识海。
如此一来,他的攻击就等于是先杀己,再伤敌,摆明了阵势要以命换伤。
可下一刻,一道闪电蓦然从剑阵之中劈了出来。
被封锁的空间猛然破碎,如琉璃洒地。
嘉年只见兰浆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纤细的身体猛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他毫无招架之力的被一拳揍飞。
身体拖起一道长烟划过天空,坠向无穷深远处。
兰浆仅仅迈出一步,便来到疾驰的嘉年头顶,然后一脚踩下。
嘉年就像是一颗笔直坠落的流星,砸入地下,昏死了过去。
在别人的识海中,把对方的心神揍昏。
天下竟有如此道法?!
兰浆飘然落下,站在嘉年身旁。
茫然天地间,她看着地上再起不能的少年,又给了他一脚。
只是这一脚,却没用力。
她笑骂了句:“臭小子。”
然后又仰起头,对着某个方向竖起中指。
“狗日的。”
岁十有二后继有人,还是个一点都不惜命的人,这很好。
可就算是要拼命,也得看准了对象才是。
跟自己这个自家人,还是一个死人拼死拼活,算什么事儿?
……
……
嘉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背后是一棵参天巨木,头顶繁枝如盖。
清风吹拂,仿佛一场大雨刚走,空气中送来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他坐起身,转过头,兰浆就坐在他身旁,换了一身洁白衣裙,秀发用一根木荆钗束起,清秀的侧脸流露出一股淡泊而成熟的风情。
她淡淡道:“醒了?”
嘉年不说话,只是把身体靠在树干上,点了点头。
兰浆淡笑问道:“还打不打?”
嘉年摇头道:“不打了。”
打不过,连拼死都拼不了。
兰浆抬起手,拍了拍嘉年头顶,笑眯眯道:“这才乖。”
嘉年撇过头。
这种亲昵的举动,让他本能的不适应。
“我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流火前辈,别跟我这么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嘉年头顶就又挨了一拳。
兰浆气呼呼道:“你小子怎么就油盐不进,是茅坑里的石头吗?”
“哼!”嘉年十分高冷的闭上眼,巡查自己的伤势。
自从离开守岁宫,哪次历练不是险死还生?
出了神华楼之后,更是被追杀不停,一路到了南齐。
元婴、蹈虚、归神、飞升,高境界的敌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每一个人都想杀他,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路上自己的心境哪敢懈怠一点半点?
若被对方几句话说服,自己早死多少次了。
兰浆叹了口气,眉目变得柔和下来。
“我知道,这不全怪你,要怪就要怪柑香!什么都不说,就把你丢了出来。就算是放养,也得时不时瞅两眼不是?他可倒好,由着你生生死死。”
嘉年转眼看向她。
她居然敢对柑香直呼其名,就不怕他听到?
兰浆嗤笑道:“他听着又能怎样,敢过来,我指着鼻子骂他,你看他敢不敢还嘴!”
敢还嘴,老娘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给他看!
“你真是流火前辈?”嘉年忍不住问道。
兰浆笑道:“还是不信?刚才你检查自己的身体,看出什么了?”
嘉年发现自己的心神,或者说整个元神都布满了条条裂缝,像是一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器。
可在元神对应肉身的灵台方位,却有一道道金光如山涧泉水般流淌而下,包裹住他的元神。
水流所过之处,元神的裂缝被逐渐填满、愈合。
这种先是被撕裂,然后又重新被弥补的感觉,嘉年曾体验过一次。
上一次,是在鹰阳郡的青梅城。
桃良把什么东西放入了他的体内,救回了他一条命,还使他的天赋神通更进一步。
兰浆道:“你没猜错,三姐给你的,正是岁十有二的元神碎片,我的元神碎片。正因如此,我才能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你的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