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离开北天门的日期,是在出门后的第三天。
他养好了头痛,又炼化了息壤,炼化的过程异常顺利。
这点连他都没想到。
一开始当他把息壤纳入本命窍穴时,差点没能承受住它所蕴含的“重量”。
被山上命名为山祠的土行本命窍穴,几乎被息壤自身所携带的勃勃生气涨破。
他连忙收敛心神,将部分息壤转移到木宅与水府当中。
木宅若木神女像下,宛如立起了一座封神台。
神女背后树立起一棵十丈高的大树,枝繁叶茂,左右各自托起一轮幽微明月与日轮。
烟霞缥缈,似披帛锦带缠绕在神女周围,宛若飞天。
水府之中,河道宽度增加一倍,吸收、炼化灵气的速度更是提高了三倍有余。
灵气滚滚,大河滔滔,嘉年的一粒心神站在岸边,凝视河水气象。
不论河水如何奔涌,都不会超过两侧河堤。
他举目远眺,河面氤氲出五彩薄雾,隐约间又有神女奔月,黄钟大吕,火鸦盘旋的景象。
这是他五件本命物炼化后的灵气显化。
息壤带来的好处,不光只有这些,更重要的是,它能使嘉年体内山河灵气,自行生发!
他脸上不禁涌现出一抹笑意。
正如大掌教所说,息壤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使他的五行轮回变得完整牢固,气象更上一层楼。
他体内的山河绛府如今已开辟到第十二座,从山头到山脚,鳞次栉比,四通八达,灵气充足,香火鼎盛!
嘉年有种预感,最多再有三年时间,自己便能成为一名金丹修士!
这种速度,已经远超大部分修道之人。
嘉年背负长剑,意气风发地站在海边,顿感天地壮阔。
“不过是炼化了件本命物罢了,得意个什么。”
耳边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嘉年斜眼看去。
朱九重抱臂站在不远处,不屑撇嘴。
在他看来,嘉年能有这番造化,完全是因为命好。
不过是走了几步路送样东西,仗着仙兵威能,侥幸赢了韩何,过了天门,又得到大掌教的指点,却还只是个绛府。
他冷冷一笑。
垃圾一个。若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奔着蹈虚归神去了。
嘉年淡淡道:“你嫉妒啊。”
朱九重哂笑道:“我嫉妒你境界低,没出息?”
嘉年想了想道:“听说你在这里呆了五年,来来回回过天门十几次,就是为了见一见大掌教?”
朱九重的脸黑了下来。
“谁说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孙禳那张贱贱的笑脸。
定是那个贱人!
嘉年好奇问道:“见过没?”
朱九重冷冷道:“见没见过,需要告诉你?”
嘉年一拍额头,说道:“瞧我这脑袋,这么明显的答案,还需要问。你要是真见过大掌教,还会继续在这儿呆着。”
朱九重面如沉水。
嘉年贱兮兮的笑道:“知道不,韩何在里面跟大掌教喝过酒,他还没花钱。”
他摇头感叹:“韩何一个败军之将,都有如此待遇,似朱兄这等年少有为,天资聪颖,含霜履雪之人竟落得个求而不得的下场,唉——,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朱九重太阳穴处的青筋一跳一跳,眼中寒光闪烁。
天地森森,似有剑鸣。
朱九重虽不是剑修,却有三十三把仿制的本命飞剑。
而他的本命神通——雪花台,更是可以砥砺剑锋,使飞剑威力不输真品。
绛府飞剑与朱九重心意相通,察觉到主人的愤怒,便纷纷出鞘振声威。
嘉年继续杀人诛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古语有云: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朱兄一身剑气,孤芳自赏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空气中响起一道长剑呛啷出鞘之声。
朱九重眉心掠出一道白线,瞬间分为十八道剑光,闪电般射向嘉年周身各处紧要窍穴。
嘉年心念一动,一座偷学自大源王朝吕麟的锁剑阵眨眼间护住全身。
他袖中又一口气准备出三百多张符箓迎敌。
朱九重的十八道剑光,被一道浑厚罡气打碎。
他的那把名为分心的仿剑也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剑锋鸣颤不止。
张礼淡淡道:“朱九重,你越界了。”
天门前的问剑,玉皇京不管。
让那些外来人知道利害也是件好事。
可在海岛边界伤人,伤的还是有五城十二楼颁发的令牌持有者,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打玉皇京的脸。
朱九重抱拳道:“晚辈失礼,请前辈恕罪。”
张礼屈指轻弹,飞剑射回朱九重眉心,打得他头脑发昏。
“下不为例。”张礼淡淡道。
朱九重道:“多谢前辈开恩。”
他作揖之后,抬起眼眸看向嘉年,笑道:“日后若在宝塔洲相遇,在下必定好生招待道友。”
嘉年笑道:“遇上了再说吧,毕竟我可不喜欢上杆子找不自在。”
朱九重冷着脸离去。
嘉年朝他的背影摆手,脸上笑眯眯的,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之后他收敛了心绪,朝张礼作揖道:“多谢前辈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