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若渝微微一笑,心情有些激动。
果然,赌对了。
他请听蕉到桌上坐,然后吩咐人立刻去他房里取。
桌边的那群人连忙让开地方。
东西拿来,是一方鸭头绿砚台,上面还刻着两句话:
“佳人鬓雕文字工,藏书万卷胸次同。”
下面是一张小小的印章,铭文王陬子。
听蕉端详半天,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
“上面的一句诗是涪翁先生的手笔,这块洮河绿石是真品无疑。”
她放下砚台,目光却还留在上面。
薛若渝面带微笑,暗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赌对了。”
这东西可是他花了不少钱,又寻了几个山上山下的关系,才弄到手。
不为其他,只为搏美人一笑。
薛若渝把玩着砚台,放到桌上,往听蕉面前一推,说道:“姐姐喜欢,便送予姐姐了。”
听蕉看向他,摇头道:“我不能收。”
她知道薛若渝的心思,只是她没这个意思。
明里暗里已经拒绝过薛若渝三回,只是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要说厚脸皮,他其实也不逞多让。
薛若渝笑道:“姐姐知道,我不懂这些玩意儿,这次碰上真品也是歪打正着,东西留我这里实属明珠暗投,还不如交给姐姐这般懂行的人,才不算辱没了这件宝贝。姐姐若是再不收下,可就是真的看不起我了。”
听蕉听他如此说,便“勉为其难”收下了这方洮砚。
把玩在手中,爱不释手。
她自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在她心中,山上高人的品味应当高于世俗。
真正的雅物无法用金钱衡量,它们所承载的是手艺人的心意与一个时代的象征意义。
见她收下礼物,薛若渝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总算让他摸到门路了。
他一开始并不是多么喜欢听蕉,只当她是姐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可这个小丫鬟的心气居然比自己还高,傲气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没少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姐姐和父亲还护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想要让她对自己服软的感情来。
想要看她对自己撒娇,对自己千依百顺,让她身心都变成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能满足她。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传来一股燥热。
“听蕉姐姐……”他的手掌攀上听蕉的肩头。
听蕉瞬间起身,在凳子上留下一道残影。
“公子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她颜色冰冷。
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果然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
薛若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火热。
就连生气都这么漂亮。
薛若渝拱手作揖道:“姐姐莫恼,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得寸进尺,请姐姐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言语真诚,听蕉看在洮砚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
她说道:“二少爷若无事,奴婢便退下了。”
“请姐姐稍等一下。”薛若渝喊道。
听蕉转头。
“还有何事?”
薛若渝问道:“听闻昨日大姐在月满西楼设宴,招待客人,她还亲自下厨陪坐,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驾临,有这面子。”
据他得来的消息,那人容貌极为年轻。
听蕉道:“是姑爷的同乡兄弟。”
“哦”薛若渝眯起眼,“他那同乡兄弟是何来路,境界如何?”
听蕉道:“山泽野修,境界不知。”
“山泽野修,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一个泥腿子,还有个野狗兄弟。呵呵。”薛若渝冷笑。
他继续问道:“那家伙来做什么”
听蕉道:“道喜。”
“可有贺礼”
听蕉摇头:“没看着。”
“那就是来混吃混喝来了。嘿,好好好。”薛若渝眼神古怪,“他现在在哪儿”
听蕉说道:“小姐把他安排在杏花村。”
“……姐姐居然让他住园子真是给他脸了!”薛若渝咬牙切齿。
那园子他都不能常去,一个外人居然能住在里面!
听蕉瞧他眼神不善,补了句道:“小姐说了,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他,二少爷请好自为之。”
薛若渝拱手道:“这是自然,我绝不会做让大姐丢脸的事。”
听蕉知道他绝不会听,但她也懒得再劝。
听蕉道:“言尽于此,二少爷,奴婢告退。”
薛若渝道:“姐姐慢走。”
眼瞅着听蕉下了山,薛若渝摸了摸头顶簪花。
“薛兄,怎么办?”身旁一位兄台问道。
薛若渝回身喝光一杯酒,重重放下酒杯,说道:“走,会会那位野修兄弟去!”
“可薛仙子那边……”
“那有什么,野修嘛,与人切磋道法不是稀松平常,咱们是跟他相互砥砺提高道法,又不是杀人。”薛若渝说道。
“薛兄说的是,我们是去跟他切磋道法,拳脚无眼,万一磕着碰着了,薛仙子也能体谅。”
几人一脸坏笑,跟着薛若渝下了山,前往落草居。
但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会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他们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醉死在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