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韵一倒,堂上众人登时又慌了手脚,他们都是些积祖做官的人才,换句话说,他们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和他们自身的才能关系不大,大半依赖祖宗的荫庇和相互的联姻。在过去,他们是公开以此为傲的,在他们看来,才能不算什么,父亲是哪家出身,母家祖上又曾与何家联过姻才是值得考虑的事情。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为个人谋取私利的办法,不看贤愚,只看某人的出身与婚姻――从而确保利益和官位世世代代只在某几个家族之内流动。
办法本身不算巧妙,但是双河县的舆论是称赞这种办法的,因为敌人和战争都已经离开了两百年,一个或者一群平庸的官吏的害处在短时间内是显示不出来的。一个从州里下来的商人会对县城的凋敝、荒凉表示怜惜,谈到州里又兴起了什么新的办法,县里的人们却只把这当成“上州”的新闻来听,本地的官吏们懒得把他们全家老小的名字写到卷宗上去,他们也乐得只在名牌写上户主的名字,何必多此一举呢?夏官不练兵,那简直是件谢天谢地的事情,反正夷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冬官派些修路的差役,在他们看来也纯属扰民,小路已经够用,这里又不走大军!于是双河县的吏治就在一两百年内沦落到只保证官吏们的生活了。
然而今天不同往日!
河水翻红的新闻一传来,还有官吏以为新闻,要到河边去看个稀奇的,亏得还有积年好事的老吏想起“河变”一事,把事情一说,众官吏个个傻眼。县衙卷宗上是存在着一些领取俸禄和军械的士兵,可他们只在卷宗里有个“士兵”的身份罢了,真要让他们去战场上挥刀,那结果不比随便抓几个农夫扔到战场上好多少。夏官是久已不骑马的了,至于军阵金鼓,他是一个字也不晓得。县城的城墙是仙家留下,据说能御敌,然而负责工程营建的冬官从未翻过图纸,也不晓得“御敌”是怎生一个御敌法。
既然他们毫无应对之策,有人就不免为了自己安心,把事情往另外一个方面想:“根本不存在河变!只是河水偶尔翻红罢了!不足为虑!大家安心度日就是。”居然也得到不少赞成,肖如韵出现前他们争嚷中,此派俨然还居着上风!
等到肖如韵一出现,他们方才明白仙术原来是真有,再一听,敌人也确实是来到了,当下哭得也有,喊的也有,就是刚才还镇定地要求先关上四门的,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原是指望仙官一到就可以表功的,哪知道仙官已经自身难保了呢!
只有两三人看到华林在一团混乱之中取出些紫色粉末,往肖如韵口中倒去,连忙喝止,华林哪里睬他们!等到他们排挤开其他人,走到跟前时,才看到肖如韵已经撑开眼睛,在华林帮助下坐起身来。
“乓!”华林拿起旁边的不知道什么茶盏,往地下一丢,打得粉碎,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肖如韵才慢慢地开了口:“四门关上了没,报信的神香可曾点上?”
“没……”“该张秋官……”
“那还不快去!”肖如韵喝道,她本来对这些官吏便不抱多少指望,没想过敌人打上门来,他们居然连关门这点事都做不到,险些动了真火,牵得身上伤又一阵疼:“其余的人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大敌当前,楞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慌忙退下,肖如韵又是往后一倒,这次华林有了准备,将她稳稳接住,就听到她说道:“你刚才喂我吃了什么?效力比参草更好。”
“丧钟花制的干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