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夫人在肖家是最下等的法器之一,所用的原料都是最廉价易得之物,连上面所画符咒所要使用的墨水也只需翠玉、藤黄、朱砂等寥寥几样加上芝液即可磨制,符咒图样本身也可说是毫不复杂,连年幼如肖如诗者都可一天画出若干,所以当肖如诗加入华林的“傀儡夫人改造计划”之后,他再也没缺乏过可以用来切割的成型傀儡夫人。
他将那些被认为“不实用”的废品拆卸开来,一边“研究”,一边将碎片胡乱丢弃在孤梅院各处,而被拆解下来的头颅则被他全部悬挂在死梅上。一开始,这场景是颇有些骇人的,臂如马管家就着实被吓得不轻,但是人类的忘性永远比警惕心强,在专注于“可能赢到蜃珠法器”的大赌局之后,别说树上挂的纸人头,就是挂的真人头,也休想教马管家在赌桌前后退半步啦!
等华林“慷慨赠送”的几杯黄汤下肚,马管家也好,被他引诱而来的其他仆人也好,都能抱着死梅和树上悬挂的众多傀儡夫人头颅称兄道弟了,谈何“害怕”,自然,也没有人提议把那些人头换个地方挂,他们现在又要在流水线上干活,又要继续未完的赌局,可是很忙的!没空管树上挂的是人头还是树叶!
至于肖如诗,一来,他自幼修道,于这些异状的抗力反而比马管家等人强,二来,嗨,他父亲都说他凡事不关心,在看到“傀儡夫人改造计划”或许能帮他走出蹊径后,他连妨碍他的亲生姐姐肖如歌都能一把推开,何况是树上的一堆纸,对他而言,那些就是不存在!
他确实有认为那些东西是不存在的理由,诚然,虫魂和束缚虫魂的咒力都集中在头颅上,可是那是多么微弱的咒力啊!它本身甚至要依赖从虫魂中榨取的力量,不能完全依靠咒力驱动。肖如诗不是没有见识的凡人,也不是浪迹乡野落魄不堪的散修,他是肖家全族一致看好,一直得到长老甚至老祖本人亲自指点的神童,肖家所有大小法器,他不敢说见过全部,至少也看到过七八成,和老祖们拥有的、用整块翠玉和别的珍贵材料制作的强大傀儡相比,纸糊的傀儡夫人身上这点咒力只好说是戏耍之作罢了,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华林自然也没有以为靠着这些初学者习作般的东西真能破解什么东西,他的目的在别处――孤梅院的中心,毫无疑问地就是那一株死梅,这株死梅看起来像是因为无人照料干枯而死,可是奇云峰是什么地方?多了,华林不敢说,但是,青州整整一州的水脉,都以奇云峰为源,这是毫无疑问的!真仙肖家经营至少千年的奇云峰,山上哪怕最低贱的仆役,都衣锦食肉,这么个也不能算小的孤梅院里,怎么这棵梅树周围,硬是沾不到一点水气?
如果这些还不能作为证据,华林的作弊器,鸡鸣村小女孩王招娣留给他的天眼则明明白白地向他指出了周围的布置,死梅就像肉眼凡胎所见一般,是整个孤梅院咒术的中心,只不过,在天眼的视界中,这株死梅不在肉眼所见的位置,它要更高一些或更低一些,也完全不像一株树,若要强行做什么比喻的话,那就有点像一大团蓬乱的、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意志的乱发,它们毫无章法地彼此缠绕着、吞噬着、翻滚着,像四面八方伸展又向中心弯曲,动作缓慢得像冰川的流动。
在这团“乱发”的底下,是一张被遮掩得只剩苍白下巴的面孔,换了一个不像华林这么有经验的巫师,会误认为它和“乱发”是一体的,但是华林没有被它们误导,他知道这是一个可悲的被束缚在这里的、无法触及近在咫尺的毁灭的家伙。它在生前可能有些力量,现在只是个悲惨的囚徒,就它本人而言,再过一千年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不过,华林是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的。
当嘉罗世界穿越来的邪恶巫师发现这倒霉蛋以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它加入了自己的备选计划,在全部套餐里它的分量恐怕连一份调味汁也比不上,但是,巫师们是不晓得什么叫排队的,他们会用马蜂让那些不够尊敬他们的人换个更适合他们的位置,而在没有马蜂的时候,泼洒一份能让拖拖拉拉的家伙们挪开点位置的调味汁看起来十分地对得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