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昨晚在酒楼里闹事的剑客此时就站在三楼走廊的一处阴影里,面容憎恶,恶狠狠地盯着白小雨那一间房间,他的左臂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袖子,受伤极重。
在阴影里的还有两名剑客,都是和他一幅模样打扮,灰衣灰袍,戴个斗笠,腰间系剑,手指按在刀鞘上。
其中一人有点担忧,问那个断臂剑客,说:“魏屹,你确定那道士不在这附近?要是他在,咱们可就得全折在这里了。”
魏屹坚定地说:“不会的,舒哥。那道士已经走了,今天我跟踪他们一天,那道士都没有出现。”
舒三刀还是不放心,说:“这可马虎不得,要是出了岔子,赔上的可就是我们的命了。”
魏屹皱眉,义愤填膺道:“舒兄害怕了?杀妖乃是我们江湖剑客的义务,岂能够因为一点小风险就退缩?那我们剑客的名声还往哪里放?”
这是激将法,魏屹也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但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损失一条手臂,直接打断了他的剑道,他愤恨,即使是赌上性命,也要让道士付出代价。
旁边另一个更年轻的剑客没想这么多,只听得热血澎湃,拍着胸脯说:“就是就是,杀妖便是,管他这么多!”
舒三刀毕竟是老江湖了,一眼看出了魏屹的想法,皱眉沉思一番,说:“这事我不会去干,你们俩自己去,我在楼底下接应你们。”
年轻剑客有些不解,问他:“舒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多顾虑,以前你可是说上就上的。”
舒三刀看了年轻剑客一眼,说:“人越老,顾虑也就越多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豪气冲天。”
年轻剑客笑起来,说:“舒大哥哪里话,以后还要跟着你混的。做完这件事我们就去大和国去,听说那边山里鬼怪特别多,机缘也多,肯定能有我们一份。”
舒三刀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算是中年了,看着眼前这个刚入江湖没多久的后生,心里感慨不已。
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想法,哪里有机缘,哪里有妖魔鬼怪,就往哪里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
直到现在才知道,天下虽大,却真的无处可为家。
要自己放弃江湖生活,去安心成个家,他又很不舍。但继续在江湖里行走,不说一辈子能不能混出个名堂,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连个墓碑都不会有。
他也不知道怎么选择。
舒三刀不再多说,转身下了楼,手指从那一柄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剑上拿开,背影沧桑落魄。
年轻剑客不解,疑惑地看着他离开。
福临门客栈楼顶,风月之下,有两名黑衣人站在木梁尖端,俯瞰整座滨西,楼下的剑客们之间的谈话声音很小,但却清晰地进入他们的耳中。
其中一人,正是那天与面具男子一起谋划的宋戾,身边另外一人,是一名女子,宽大黑袍之下,看起来和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宋戾开口说:“你也感受到了吧,那个小女孩身上的圣龙气息。”
女子咬着嘴唇,坚定地说:“正是,绝对不会有错。”
宋戾笑起来,说:“这就是我们的一线希望,一定要好好保护起来,说不定以后就会成为我们的伞。”
女子也很兴奋,说:“有一天,我们也可以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了吗?”
那些人......
指的并不是天下人族,而是妖宗里面的大人物。
妖宗毕竟是人族里面的宗门,虽然是供奉那一条墨龙,但是顶尖的强者都是人类,权利被人类架空。他们也收留真正的妖,有专门的法门和资源给他们修炼,但妖怪们最终的成就不会太高,因为高层人族不会允许妖族强者诞生而自立门派这种事情发生。
像宋戾和身边这个叫做烛尔的女子,都是血脉纯正的大妖。
宋戾是妖宗驻扎在东扶摇洲的一洲之主,负责妖宗在东扶摇洲的各项事宜,也只有九境的修为,全妖宗里就只有一头十境的大妖,已经不能够再多了。
妖宗的宗主,名叫凫水,十一境的强者,和天下最大的几个宗门最强战力同一个水平。但妖宗最强的战力还不止于此,就是那一天从黎宗主和秦宗主手里抢去转日塔的薛生贵,十一境巅峰,天下最强者,绝对不是空谈。
论单个宗门而言,妖宗绝对是最强,否则也不会在天下其它所有正道宗门打压里生存下来。
烛尔是宋戾手下最忠诚的手下,现在还只有五境的修为,但她还年轻,宋戾有的是时间和财力慢慢培养她。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头蛟,身上还有一点烛龙的血脉,是当年妖族里遗落到中域妖族的后代,潜力无限。
烛尔看着楼下还一无所知,蠢蠢欲动的剑客们,蔑视地说:“怎么处置这几个人,要我直接杀了他们吗?”
“不用,随他们先杀进去,我们再出手,让那个小女孩卖我们一个人情。”他奸邪一笑,“虽然我不喜欢人,但人情真的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