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苏安很可能在将来因为某些斗争或者利益,出卖他们。
比如,说自己受到许家威逼,被迫让出部分军功。
而一旦苏安认同“全歼”二字,凭此获得了更多军功奖励,那苏安就跟他们同流合污了,对方便不用担心苏安以后反水。
说到底,这是投名状。
许家亦或者许承志背后的团部主官,执意要苏安纳投名状,反映出的是都司内部的派系、权力斗争十分激烈,他们要防着苏安被对手利用,以这件事为由攻讦他们。
苏安迟疑的地方就在这里。
从本心上讲,他不想因为这点蝇头小利惹上麻烦。
“苏宗主,我非常想要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能答应,条件你只管提,往后你有用得着的地方,许家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许承志苦苦相求,态度恳切,姿态极低。
看到对方的姿态这么低,苏安便知道,他如果出言拒绝,那必然会得罪许家与都司团部,与对方交恶,许承志父子更是会恨死了他。
这种时候,许承志有两种态度来劝说苏安,一是把姿态放得很低,二是出言威胁,比如提出徐营长的事,把脏水泼到他身上。
毫无疑问,相比之于第二种态度,第一种更能让人接受。但不能因为对方展现的是第一种态度,就忽略了第二种可能性。
对方不展现第二种态度,是认为苏安乃聪明人,能想到他们的手段,不需要威胁,不是他们不会使用第二种方法。
于是什么都没做的苏安,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不进则退。
要么答应许承志,就此跟许家、都司搭上关系,大家以后合作共赢,但会留下谎报军功的隐患;
要么拒绝对方,就此跟许家乃至一部分都司军官交恶,平白让自己多出一批劲敌。
没有第三个选项,不存在既不交好也不交恶的可能。
形势与事态,环境与规则把苏安推到了十字路口,他已无可能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摘出去,必须做出选择。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外如是。
苏安微微一笑:“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交朋友。
“既然许营长如此看得起我,那么我想跟许参谋长见一面,谈一谈。
“必须得是今晚。”
听到前半段话,见苏安把称呼中的“副”字去掉,表现出亲近尊重之意,许承志大喜过望。
等到苏安的话说完,许承志愣了愣,心中顿时不快。
他的父亲明天就会来,苏安大晚上的折腾对方干什么,态度如此倨傲,行事如此张狂,真当自己牛掰上天了?
苏安并不逼迫,淡淡道:“我手头上还有点事,许营长可以先打电话去问问,什么时候有答复了再来找我。”
说着,他转头就走,不再给许承志说话的机会。
来到安夏宗成员休憩的地方,苏安不紧不慢打开车门坐进去,掏出手机,点了根烟,先后拨通王哲与张震林的电话。
一段时间后,苏安放好手机,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他是很大方,愿意为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让出一些军功,也愿意为了抓住安夏盟难得的走出东平区的机会,大力支持南燕宗。
可前提得是他乐意。
许承志算什么东西,一个临阵脱逃的酒囊饭袋而已,也敢死皮赖脸、暗暗逼迫他留下个人与宗门日后翻车的把柄?
许家是在都司有些势力,但比之黄海背后的黄家又如何?
他能亲手把黄海送进监狱,让黄家不得不损失重要财源,狼狈不堪地滚出东平区,现在又岂会受许家要挟?
他心情好的时候,乐意给对方分润一点军功,对方不感恩戴德的接着,还敢蹬鼻子上脸,强行把他绑上对方那条不大不稳的破船?
真当他还是刚刚走出校园,一无所有的那个高中生?
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就给他们上点颜色。
两个小时后,许承志冒着冷风来到小镇外,在路边等候驱车前来的父亲许平峰。
他不是很理解许平峰为何愿意连夜赶来。
他跟许平峰一共通过两次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他打过去的,转告苏安的过分要求,控诉苏安的嚣张狂妄,顺便问一下许平峰该如何敲打、威慑苏安。
至于许平峰的会答应苏安这种事,许承志根本没想过。许平峰再怎么也是都司的团副参谋长,还能大半夜的被苏安叫过来?
遛狗呢?
许平峰的反应不出许承志预料,大发雷霆咆哮不断。
但许平峰比许承志老成聪明的点在于,他会想苏安为什么敢提出这种要求,所以他在挂断电话前让许承志等着。
他决定打听一下苏安的背景。
如果对方没什么背景,只是仗着自己能打仗、立了点军功,就对他们颐指气使,那许平峰会教教苏安,什么是官府权威。
许承志没等太久,许平峰就给他回拨了通讯,全程只有一句火急火燎的话:别乱动,我现在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