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见众人尴尬,忙挥挥手:“三郎,问你话呢?鸿雁楼的事儿……?”
“母亲,孩儿以为大伯母说的真真是高见。如今国丧未满不宜张扬,陈家的事例就在眼前,缇骑还在县内未走。
这时纵然大兄高中,咱们最多也就是放两声爆仗,撒些喜钱,人也无可厚非的。
可再要进一步订酒楼、摆大宴,怕就过了。孩儿以为三叔一时高兴,许是忘记这个茬。
真要庆贺、宴请,不如我去鸿雁楼走一趟,把他家大厨请来家里。
咱们就在前面堂上摆几桌,用点清淡水酒,不挂红、不举灯悄悄就办了。不知您各位意下如何?”
上边三位听了互相交换下眼色,窦氏点点头:“我看行。如今特殊时期嘛,设若好事变坏事,那就没意思了。”
“得,那就请三郎走一遭,你三叔那边我会去说清楚。”舒氏于是也表示同意:“就和鸿雁楼说好,回头请他们来我这里结算便是。”
“诶,哪能都让你花钱?这是全家的大事,我和二奶奶这边也各出一份!”窦氏赶紧道。
“时候不早,得让鸿雁楼抓紧时间置办、准备,那晚辈不再打扰,这便出门去办事了。”
这屋里尽是女人家,李丹问明人数、前后堂各摆几桌以及时辰等等,便不愿多留,起身向母亲和两位婶母告退。
他出去把门一关,后面文氏笑着说:“你们看,三郎其实还是很会做事的。”
“他呀,不闹、不折腾的时候蛮好,性子上来拦也拦不住。
要么大伯怎么总说他是个猢狲性儿,和那西天取经的孙行者一个样儿呢!”高氏这话引来满屋笑声。
听说晚上家里要摆席,外屋哥三个也很高兴。李靳抱着读书人的身份还在那里摇扇矜持,两个弟弟吵着要随李丹一起去鸿雁楼。
但李硕去不成,因为高氏对他的禁足还未解除哩,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勤去找自己母亲求告后,高高兴兴出来拉着李丹像小雀儿似地往外头跑去了。
“四弟,你先到大门那里等我,我去和姨娘打个招呼。”李丹和李勤说了声,掉头先回自家。
在门前正见大牛和针儿比比划划地描述门前热闹的场景,什么哪家送了只鸭子、又是哪家来递了二百钱的贺仪。
针儿先看到李丹,忙迎上来。“大牛,晚上家里有宴席,你吃了再回去,和你舅也说声呵!”
大牛答应着,高高兴兴地去找麻九了。接着李丹问姨娘在做什么?针儿告诉他:“在东屋里翻柜子,不知要寻什么?”
李丹进屋,小钱氏正往外走,母子俩差点撞个满怀。
“三郎回来了?正好,你替我跑一趟,把这个给三奶奶,就说是我送她的贺礼。”小钱氏说着,将个缎面帕子包着的小包递过来。
李丹接在手里,觉得颇有些沉,忙打开看。却见里面是五枚光闪闪的富贵金钱和两串红丝线手环,每只手环上挂着三只小金铃。
“这东西不是我小时戴的么?这金钱又有什么来头?看上去倒是厚重。”他拿起金钱掂了掂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金钱。”小钱氏抿嘴一笑:“此物是前朝太师脱脱帖木儿所制,拢共就铸了六千枚。
用的南洋紫金铜,外表包金,专用赏赐功勋的。百年下来,如今流传在世的怕只有不足百枚,故而弥足珍贵,一枚值一两黄金呢!
你给三奶奶,就说是我的心意,日后还要求她多多照顾。”说罢又笑道:“那手环你还记得?
你父亲殁后我就替你摘下来收起了,如今哥儿也大了,戴不得。
我前日听三奶奶悄悄告诉我,说你大嫂子身上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又有喜了?
我就惦记着把这小东西找出来,不拘她生男生女,戴着都是个吉祥意思。”
“哦,明白了!”李丹轻声问:“姨娘是想拉住三奶奶,将来做个外援?”
“聪明。”小钱氏手指在他额上一点:“三奶奶家里两代进士,只有她才识得这赏功金钱的珍贵。
她又是个好慕虚荣,贪小无心的人,这金铃儿虽小,价值不菲且精致吉利,她一定满意。
虽说是为大郎祝贺,估计长房和前边都舍不得多花钱的。
咱们要送出去多少银子反引人闲话,倒不如这小东西悄悄地就递了。旁人不识货或不会在意,但三奶奶心里明白便好!
最要紧的是,三奶奶出身大家,不稀罕紧盯着咱屋里。
有她在外面做援手,那两位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咱们兴许能平安度过这场灾厄。”
她细细地和李丹分说,让他明白自己寻古董和饰物送礼的意图,同时告诫他必须悄悄送去,不惊动太多的人。“
如此,那倒不如让针儿去。”李丹想想说:“姨娘猜得不错,三婶娘今晚要在家里摆宴席,叫我去请鸿雁楼的厨子哩。
大伯母和前边说今晚的花费三家分担,却对贺礼只字未提。想来她算计着还是出那三分之一更便宜些。
我这就去鸿雁楼,今晚怕还要忙着张罗。若刻意去后面找三婶娘,倒被人都瞧在眼里了。
不如让针儿去,她是女孩儿家比我更方便。”
“也是,大伯不在,能帮三叔忙碌的也就是你了。那我安排针儿去罢。”
小钱氏又将东西接回来,问:“你这是要去鸿雁楼吗?那今晚要在前面吃过再回来了?”
“嗯!”李丹点头,转身边走,口里道:“四弟还在门口等着,我得走了。姨娘莫等我,我让大牛给你们送好吃的!”
鸿雁楼虽然叫楼,实际上营业基本都在下面,楼上只两个雅间,然后便是店主顾掌柜一家的住处。
李丹来过多次,门口正在泼水洒扫的小二认得,早迎上来招呼:“哟,李三哥、四哥,恭喜贵府又出了位举人老爷!两位这是要用点什么?”
“你都听说啦?”李勤面带得意地问。
“四郎诶,全城都轰动了能不知道?整个余干今年就贵府光鲜,先是位秀才,今儿又是位举人。
啧啧,说不得金秋时,小人就得恭贺您府上进士及第啦!”那小二显然嘴皮子很利索,一个劲儿地奉承。
“好、好,借你吉言!”李勤咧开嘴。
李丹这时已经走进店内,摸出几个钱分别赏给小二和柜台后面笑呵呵的账房,抱拳说“同喜、同喜!
兄弟,我家今晚想摆几桌庆贺下,顾掌柜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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