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一愣,不知所云。
谢安沉声道:“李徽,你可知道,本来你来京是要进尚书省任职的,因为你拖延不至,现在尚书省员额已满,原来准备给你的官职已经委任他人了。”
“啊?”李徽颇为惊愕的道。
谢安细长双目里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之意。
“谢玄还没跟你说吧。他也不敢跟你说。哎,可惜了。本来这对你而言是一次机会。在尚书省中任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是机会就像天上的云彩,一眨眼就散了。可惜了啊。”谢安轻叹道。
李徽脑子急速的运转,他并不明白谢安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谢玄应该不会坑自己,他也应该不会瞒着自己。
而且,奇怪的是,谢安本可以不说这些事的,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出来用意何在?
“谢公,这其实也没什么。倘若因为在家尽孝而失去了原来的官职,在下也只能认了。这说明我命中无此官运。况且,百善孝为先。家母可比什么官职重要的多了,在下并不觉得可惜。”李徽沉声道。
谢安斜眼看着李徽,呵呵笑了起来:“现在的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了么?连年轻人都是如此了。老夫可不信你心中没有惋惜。”
李徽躬身道:“在下心中确实惋惜,但是这些事非在下所能掌控,也只能如此了。任何官职在下都是可以的。”
谢安咂嘴道:“那么现在事情有些麻烦了。你来京城任职,却不知要任什么职了。好的职位没有空缺,不好的职位又怕你不满意。这可如何是好?”
李徽挠了挠头道:“朝廷安排什么官职,李徽便去任什么官职。即便没有官职可任的话,在下也没办法,等着候补便是。”
谢安呵呵笑道:“你心态如此平和么?这倒是让老夫意外。李小兄,本来你救了谢玄性命,老夫理当好好的感谢你。但是老夫也不能因为此事便徇私,那岂非被人看轻?但是,若是官职不如意,又怕你心中不满,说我谢家不仁义,对你这个谢玄的救命恩人一点也不照顾。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李徽忙正色道:“谢公,在下并未救谢兄的命,更不敢以什么救命恩人自居。那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在下从未想过赠剑之举会让谢兄因此脱困。所以这件事不必提及。况且在下来京城任职,难道不是因为朝廷的器重么?若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得到官职,那是对在下的羞辱。李徽不才,倒也不必用这种手段获得官职,得到重用。谢公,若在下想要这么做的话,早就能这么做了。”
谢安微笑看着李徽,双眼似乎能穿透李徽的内心。
“呵呵呵。年轻人倒是有些脾气。李徽,老夫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你在居巢县做的不错,口碑也不错。不过,你真的不会以为你是因为在居巢县做出了些成绩,才被调往京城为官的吧?”
李徽听着话头不对劲,躬身道:“在下认为,朝廷选拔任用官员,自有考量,非在下所能揣度。况且,在下也没做出什么功绩。”
谢安微笑道:“你明白就好。老夫担心的便是许多人自诩才能之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这世上许多人便是如此,常怀郁郁不得志之悲,总觉得怀才不遇。那样的话,难免生出愤怒或颓败之心,会影响其一生。”
李徽听这话说的诚恳,忙道:“多谢谢公教诲,在下从未这么想。在下出身寒门,珍惜每一个机会,也知道这世上的才能之士多如过江之鲫,令人高山仰止的大贤智者也多的很。我所做的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不是什么功绩,更不值得自矜自傲。”
谢安看着李徽笑道:“嗯,看来你很清醒。在你这个年纪,能够说出这些话来,倒是难得的很。只不知是不是口不对心?老夫见过的口出滔滔之言的人多的是,但他们大多数都是言不对心。不知你是不是那样的人。”
李徽躬身道:“坐言起行,言行合一。谢公不必听我说什么,而要看我做什么。在下也不用多解释,解释了也没用。”
谢安哈哈笑道:“有趣,有趣,老夫倒是被你给教训了一顿。”
李徽忙道:“不敢,在下岂有此意,只是说出肺腑之言,以回答谢公的话罢了。在下绝无不敬之意。”
谢安微笑点头,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阳光从长窗透射进来,照的他清俊的脸上一片明朗。
谢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窗外寒冷的空气,沉声道:“李徽,你既说你出身寒门,珍惜每一次机会,这一点老夫是信的。你去居巢县任职,需要有极大的胆识和决心。老夫听王牧之说过,你曾跟他说过,你是拿命去赌的那一次的机会。拿命来赌,这是否有些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