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缘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在深夜十一点左右,前方遮天蔽日的丛林深处,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
有一个水塘,两侧一排排陈旧的古楼相互紧挨建设,有点类似裙楼的性质;清一色白墙黑瓦,颇有江南水乡风韵。
村口和道路两侧都挂着红亮的灯笼,映照在塘面上一片通红,静的格外怪异。
轿夫们穿梭在青瓦石阶铺成的长道上一路前行,很快便停了下来。
一栋挂着“白府”牌匾的古楼正对着水塘,黑白辉映的马头墙随屋面坡度层层迭落,墙顶挑三线排檐砖,上覆以小青瓦,高低参差、错落有致。洁白的高墙,朱红色的大门,看上去气派非凡。
和传闻中的消息并不一样,这圣泉村才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分明是处世外桃源。
轿子稳稳落地,四角悬挂的铜锣无风自响,突如其来的动静激的李泰缘心头一荡。
他撩开帘子往外看去,那八个轿夫竟“扑通”一声纷纷下跪,垂着脑袋匍匐在了地上。
伴随着吱呀一声闷响,白家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左右两侧各自走出了两列打着灯笼的人影。
这些人清一色穿着宽松的蓝色长衫,低眉顺眼的半屈着身子,排在了宅门两侧。
要不是现在头脑清醒,李泰缘甚至有种自己穿越回古代的错觉。
不过想来也是。这白家是清朝时期迁移至此的,百年来始终避世不出,政府也没有多加干涉,以至于那些陈旧的习俗被保留了下来,延续至今。
敲锣打鼓的乐声响起,回荡在整片池塘上方。
“请新郎入府!”
身着黑袍的跛脚老妇捏着尖锐的嗓子唱着贺词,来到了轿子前。
一双拇指残缺、布满老茧的手撩起了轿帘。见到这双手的瞬间,李泰缘便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巴士上梦到的场景。
是她,那个对自己用刑的人。
毫无征兆的,一张诡谲苍老的脸从帘子后面探了进来。老妇的右侧的脸上有条自额定延伸至下巴的疤痕,而疤痕经过的右眼也已经瞎了,蒙着一层可怖的白翳。
她用那只完好的左眼打量着李泰缘,见对方不怕也不闹,一脸淡定的盯着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一边替李泰缘解着脚下的锁链,一边笑道:“苏姑爷模样俊俏,和小姐倒是般配的很。姑爷一路辛苦了,我是白家管事的妈妈,月蝉衣。您叫我月姨就好。咱们先进院吧。”
如今人已到府上,白家自然不用担心他逃跑了。
老妇替李泰缘解开脚铐,放下了帘子,朝身后招了招手。
紧接着,从仆人群中分别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童。
两人都扎着小辫,脸上贴着一对红色纸片,系着围兜,看上去格外乖巧喜庆。
可李泰缘注意到,虽然这两个孩子的眼睛又大又黑,却双目无神,面上也没有笑容,惨白的小脸毫无生气,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二人手里各自挽着一只篮子,径直走向了花轿两侧。女孩负责撒花瓣,男孩负责抛红纸。
负责吹奏的乐师紧随其后,低沉的唢呐吹奏着乐曲,尽管这本该是一首喜庆欢快的音乐,但听上去总给人一种很死气沉沉的感觉,更像是家里办丧事时演奏的哀乐。
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地上的八名轿夫突然站了起来,抬着花轿进了白府。
不得不承认,苏有光他们并没有说谎,白家确实是高门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