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向门中望进去,里面是间暗房,房中排满了一只只柜子,重重高叠,每只柜子的柜门上都刻了字,填以蓝色颜料,均是“琅嬛玉洞”四字。
在其中书桌上,坐着那个老者,不出意外,他就是丁春秋!
此时冯骥已经看到他的面貌,此人约莫六七十岁,脸面平滑,肤色白皙,一头白发披肩,想来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相貌堂堂的人物。
“难怪被李秋水看上,长得确实可以。”冯骥暗道一声。
“爹,你又在练‘小无相功’么?你把这些书都拿去吧,反正都是你跟妈取来的,语嫣不得你指点,又看不懂。”
王夫人一开口,就让冯骥大吃一惊。
不过旋即他就好奇起来:“这丁春秋也修炼了小无相功了吗?为何他没有达到青春永驻的效果?”
冯骥觉得奇怪,当下仔细听起二人说话。
“我拿了去,一个藏得不好,保不定给那些不成材的弟子们偷走,还是放在这里稳当些。”
王夫人道:“爹,你教我修炼这‘小无相功’吧,我年岁日久,竟又长了不少皱纹。这门功夫能葆青春,我想要多学学,以后也好教给语嫣。”
丁春秋叹道:“这门功法颇为深奥晦涩,便是我也没能练得到家。”
“我先教你如何破解口诀,你和语嫣再慢慢照本修习。嗯,语嫣对他表哥太好,我不放心。”说着从桌上簿籍中抽出一本,放入怀中。
冯骥这才注意到,这桌上一共八本秘籍,从左到右,分别标注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丁春秋拿走的,便是第七本秘籍。
却见此时丁春秋又翻出另一本,道:“这门内功,祖师爷只传了你娘,我师父、师伯都不得传授。”
“祖师爷将练功法门写成账簿模样。‘正月初一,收银九钱八分’,就是第一天轻轻吸气九次、凝息八次。‘付银八钱七分’,就是轻轻呼气八次、凝息七次。”
王夫人笑道:“祖师爷真有趣,把自己的心、肺、肠都写作了猪心、猪肺、猪肠。”
丁春秋微笑道:“这么写,即使这书落入不相干之人手里,他也只道是买肉买菜的家用账,决不知是修习无上内功的心法。”
冯骥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凛然,这各家门派秘籍,都是用秘术暗语传承,有时候即便得到秘籍,你也不可能直接修炼。
后世功法越来越少,传承断绝,也与此有关。
他忽然想到,李秋水何以留下那副裸女图修炼图,直接告知后人修炼法?
那副裸女图记载的北冥神功,只怕没那么简单。
当下他仔细聆听二人对话,将如何破译小无相功的口诀,全部记载心里。
等到二人说完话,丁春秋站起身来,便将书册放回原位,随即吹灭蜡烛离开。
但见蜡烛熄灭的瞬息,冯骥骤然动手!
却听得半空之中,传来噗嗤一声。
丁春秋瞬间脸色大变,顾不得王夫人,身形急忙闪开,大喝一声:“谁?”
话音刚落,他的神门穴瞬间被人抓住,旋即背后大穴直接被人点中。
一股强悍恐怖的内力,直接涌入他的体内,他心头瞬间惊骇交加,不敢置信!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来人是谁?
旋即他便感觉怀中书籍被人取走,紧跟着那人在琅嬛福地之中,取出小无相功剩下的册子。
做完这一切,只听那人笑道:“多谢了,丁老怪。”
下一刻,那人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良久过后,丁春秋终于冲破穴道,猛然转身,满脸骇然之色。
他急忙解开王夫人的穴道,立刻问道:“岛上还有其他外人?”
王夫人心头惊惧,缓过神来,急忙道:“没有啊,只有慕容家的两个下人丫头。”
丁春秋脸色阴沉至极:“那人武功极高,内力之深,远在我之上!”
“想不到功法秘籍藏在此处,竟然也不安全。”
“爹,普天之下,内力在你之上的人,恐怕不多啊,我看那人声音年轻,会是谁呢?”
丁春秋脸色变幻不定:“内力在我之上,还是年轻人,天下少有。难道是那慕容复?”
“决计不会,我认得那小子声音。”王夫人连忙说道。
丁春秋皱起眉头:“不是他?都说北乔峰南慕容,莫不是丐帮帮主乔峰?”
王夫人也没了主意,只是道:“他如何知道我家琅嬛福地之秘?从而在此埋伏?”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吃了如此大亏,丁春秋岂能善罢甘休。
当下他沉声道:“我久不在中原,想不到中原竟然出了这等高手!乔峰……哼,我要亲自会会他了。”
……
冯骥宛若背生双翼,呼啸而走,身形很快便来到岸边,解开一条小船,坐在船头,内力激荡,顿时小船无风疾驰,呼啸间破浪而去。
他在太湖之中,也不去分辨方向,一直直行,快有百里,见到前方一座小岛,这才停下。
也不着急上岛,他坐在船头,翻查八本《小无相功》秘籍。
翻开“甲”册,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几行字道:“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孰能浊水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促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冯骥熟知道门经典,立刻便理解了这番话。
这是道德经上所载,意思是谁能够像浑浊的水流一样停止流动,安静下来慢慢变得澄清?谁可以像草木那样保持长时间的静寂,却又萌动生机而不息?这是道德经中形容古之善为道者的境界。
冯骥继续看下去,越看越是奇怪。
这《小无相功》之中,竟然有不少部分,他都似曾相识!
因为其中有部分内容,居然与《九阳神功》大同小异!
“怎么会,这《九阳神功》,怎么与《小无相功》如此相似?”
冯骥心思急转,比对两门功法,心中越发惊奇。
“这《九阳神功》,难不成就是脱胎于《小无相功》?”
“是了,《九阳神功》一旦大成,天下武功,看上一遍,便可立即学会。”
“而这《小无相功》同样如此,一旦知晓其他功法练法,以《小无相功》为根基,顷刻间就能施展出来。”
“等等,我当年获得《九阳神功》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这门功法,是道家功法,却被人藏在少林寺的佛家经文之中。”
“倘若《九阳神功》就是《小无相功》的简略版本,那么究竟是谁,会将这门功法传承下去的呢?”
冯骥脑海之中,闪过几个修炼过《小无相功》的人选。
鸠摩智、丁春秋、李秋水。
冯骥皱眉,这三个人,无论品性还是性格,都不像会是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还有谁会《小无相功》?等等……虚竹!”
冯骥猛地醒悟,还有一人,那就是现在还没学会《小无相功》的虚竹!
虚竹日后学会《小无相功》,以他一心想要做和尚的性子,极有可能归隐之后,躲在少林里种菜耕地。
他那么热爱佛学,很大可能将《小无相功》留在少林经书之中。
只是冯骥不明白,为什么虚竹要将《小无相功》,精简之后,改成《九阳神功》这个名字。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关心这件事情,而是继续参悟《小无相功》。
有了《九阳神功》作为底子,冯骥理解这门《小无相功》,变得极为简单。
只是看着看着,冯骥神色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