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帽儿山将近两天,时间花的不少,效率却是奇低,也就一个孟仙桥,半路还和夏墨扯上了点关系。再说回一年前的考古队。即便不算太感兴趣,总归希望能了解个大致的前因后果。
目前对于那支考古队,除去那个越桑桑,留白的地方太多。若是能找到当时他们的资料,估计能填补解答不少疑惑。
可能在最开始,他们自己都没留意到的细节,是构成如今结局的某节锁链。
夏墨头靠在椅背上,有些烦躁。
目光再次看向那张床。
啧,更烦了。
……
碍于早些时候并无交流,且之后也没有热络的想法,晚饭点众人在一楼长桌落座时,夏墨选了边缘的位置。这样既不用夹在中间像个拨浪鼓似来回给反应,也省的半路被戳一句。
若说夏墨坐这个边缘位有什么坏处,大概就是吃不到什么他感兴趣的菜,随意夹了几口后,筷子便撂下了,余下基本上都在喝水。
混熟的人无所不谈,加之基本上都是成年人,因此饭桌上酒水饮料没停过,酒上头就起兴致,谈到后面就开始八卦起来,于是目光以及话头挪到了当中最年长的涂璟先生身上。有问考古趣事的,当然更多的是在调侃问涂老先生以及妻子年轻时的恋爱史。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下酒的炸肉条没蘸料,得去跑一趟,恰好店员不在,老板娘也早早回了屋,一时间有些冷场。
夏墨见桌上已经开始有人劝酒了,为避免酒杯递到跟前,把拿东西的活揽到自己身上。
这一起身,七嘴八舌要带什么的都有,番茄酱牙签辣椒面。最离谱的还有说带包好烟的,要轮着给这些哥哥妹妹发一圈。
讨烟的刚说完就被桌上的其他人笑了,说他喝糊涂,这是民宿,不是小卖部,而且人家去的是后厨。
喝了酒的人这才恍惚反应过来。
在他们哄堂大笑的间隙,夏墨已然溜走了,省的真成跑腿小工。
……
后厨里无人,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无人帮忙就自己上手,后厨不大,部分调味料的位置基本上一目了然。由于背着光,人又有些急,没留意到细节,手肘不小心将敞口的调味料碰倒,撒了炉灶边的台面上。
花椒粉在空气里飘荡,呛得夏墨咳了几声。
待到这股气息散去,他站在原地,手撑着台面,疲态尽显。
大概跟这几夜没睡好带点关系,今天下山时那股子情绪一直憋闷在心头,直教人堵得慌。其实他可以去尝试倾诉,就像外面饭桌的人,三两下灌几杯酒,发个酒疯慷慨激昂一番。
可...真要不过脑子往外蹦话,夏墨反有些害怕自己的口不择言,倒把自己的底给漏了。和不熟悉的人推心置腹,那种一瞬间被剥干净的感觉,他不喜欢。
脑子里万马奔腾,现实里他的脚步跟被强力胶粘住似的,傻站在灶台的位置,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想露一手炒几个菜。
“小夏先生。”
夏墨回身,尤薇站在厨房门口,不知她何时来的,不知她为什么走路无声,又站在这里观察他个傻子多久。
她的情绪稳定,衬托显得夏墨更多了点滑稽。再扭头看还有这台面上的调味粉末,感觉完全是在给人添麻烦。
“那个...我...拿东西,不小心把东西碰撒了。”他眼睛飞快在周围扫视,总算找到抹布,拿到手上清理台面,还看了眼尤薇,“我会赔偿的,到时候结账时一起算就好。”
“一小瓶花椒粉而已,我们店也没贫穷到非得客人倒贴的地步。”尤薇走过去,拿过他手上那块已经脏掉染色的抹布,走到洗菜池那边,拧开水龙头,掺了点洗洁精搓洗,“左边的碗柜里还有新的,麻烦小夏先生自取。”
“……好。”夏墨按照尤薇的话,蹲下身开柜,在一众瓶瓶罐罐里找出新的花椒粉。心中疑惑怎么突然对他改了称呼。
正要拿出东西,却听尤薇开口说了一句。
“小夏先生似乎有些焦虑。”
拿取的动作稍稍停了下,又在对方转身前拿出东西,起身关柜门。
“也不算,其实就是....”
尤薇打断他:“是与不是,小夏先生自己最清楚,不是么。”拧干水的抹布被人展开,搭在池子边缘。
“人若是在短时间内接受太多繁杂的消息,追求完事掌握,是很容易顾此失彼的。与其在满头凌乱中,费力理出个可能根本无用的头绪,不如回忆自己的初心。必要时候...走走捷径也未尝不可。”
“尤老板的情绪...与白日也不太一样。”比起早上,夏墨觉着这会儿的她...心平气和很多。很难不让他多想,这个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关注自己的行动了。
印证了宋伊的话,出门即是招摇,跑的多了,就高调了。
尤薇找了块干布擦了擦手,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明白夏墨话里的意思,直接跳过他这句话,径自继续说道:
“早上有说给小夏先生送安神香,一忙就给耽搁了,稍晚些我给您送过去吧,反正就在隔壁。”
夏墨听到一半想拒绝,当她话说完,又给咽了回去,转而应下,拿着需要的那些调料离开了后厨。
……
回去时饭桌上聊天的话题从涂老师讲到了涂老师的太太,夏墨听到这么几句话。
‘有时不必太拘泥于男女间情爱,伴侣好找,知己难求。知己情厚重,亦会想他所想,忧他所忧。一个动作或一句话就能明白所思所想的默契,远比空口白牙及白纸黑字所说所写要难得。’
‘情啊,人人都有,亲友爱间,不分三六九等,却得分清。’
……
嗯...这说得倒是不错,长辈偶尔还是会说出些有用的话。
夏墨重新落座后这么想道。
……
晚饭结束,各回房间,夏墨不知第几次琢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尤薇所说。
她确实没说错,尽管夏墨不愿承认,但他很清楚——他在焦虑,也在怕。
怕影响自己原本的目的,怕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说白了,现在这民宿里的人,他没一个能完全信的。
真奇怪啊~明明宁城是他出生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他焦虑的源头。。
再一次看向那张床,夏墨打算做点什么,让自己短暂的不考虑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