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蓝蓝假装回忆,但我知道,她是在想怎么回答我。他妈的,在我面前玩儿这套,还嫩了点儿。我也不着急,等着她回答,她似乎看到我的眼神有些不太正常,有点儿心虚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风城来的,姓刘,在这里领着一群人做什么保安。保安肯定不是,我觉得应该是打手之类的。”
我见她不再说话,接着问:“还有吗?”
她摇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感觉这个人挺有钱的,背景也有,出手狠。有一次南风娱乐有人闹事,就是他带着人摆平的,把对方差点儿剁死。至于其他,好像还给一些小场子看场子,因为手黑,所以那些朝不保夕的小场子都找他。”
我觉得她的话有真有假。
刘大强现在的职业相当于收保护费的蛇头。蛇头的意义就在于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只要有事摆不平,直接弄死,如果真查起来,找个人顶事。这群人多是无家可归或者被社会抛弃的人,他们在生活中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任何地位,只能靠拼命赢来所谓的荣誉。无论什么地方,尤其是像洗浴赌场歌厅这些地方,只要出得起钱,几乎没有摆不平的事。不要小看这种组织,除了老大之外,几乎每个人讲义气,挺身挡枪都不在话下。
至于项蓝蓝的假话,她绝对知道刘大强的背景。
一个被哄出家的流浪汉是不可能进入她这么隐蔽的场所,她肯定是想,如果刘大强真出事,周梅新不可能不管。
我也没有多问什么,她不想说,我也问不出来。有这样一个组织,是道上的抢手货。如果被南一华收为麾下,那么可比八大金刚,四大护法好用多了。他如果知道我和南风南程的关系,那么肯定会毫不犹豫在加入南家,第一个目标就是我,所以我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这就好比一个游戏的前两关,小兵是最难缠的,到了关底的时候,找到BOSS的攻击规律,很容易杀死。
项蓝蓝见我要走,欲言又止。
我走到楼道口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想要钱的话,那么就拿等价的东西来换。”她是个聪明人,能听懂我话里的含义。
回到宾馆,我着手制定对付刘大强的计划。
我没有叫上龙一凯,他是大树,只能关键的时候用。唐刀制定的计划简单粗暴,找到刘大强的行踪,直接动手。我立刻否定了,解释说:“想要杀死他,容易。如果他真死了,周梅新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度假村里,我们失去了两位好朋友,难道周梅新就没参与吗?我们要为小依和胡永吉报仇,但不能搭上自己。所以我有个大致的想法,通过刘大强,对付周梅新,她倒了,我就把刘大强带到永吉和小依的坟前砍下脑袋!”
唐刀也点头同意。
想到度假村里被摧残的女性,她们又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朋友。我们是逃出来了,可那些惨死在度假村里的人他们的尸骨又埋在哪里?
眼看着快过年了,没有挣到年过活的小偷们开始行动起来,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抢的偷的。还有一些过年没要到钱的老板,手下的人要发工资,上面又欠钱不给,自己都过不去年。如今世道变了,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成孙子。所以,一些要不到钱的老板打起了歪主意。刘大强生意头脑倒是挺好,组织成了一个要钱组织,加上之前出手狠毒,小试牛刀几次都成功了,挣了不少钱。
突然,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刘大强已经成了丧家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惨死街头,之所以一直没有官方的人出手,那他的身后肯定有人给他当护身符。
就在我计划着怎么跟刘大强接触的时候,纪石清给我打来了电话。
见面之后,我们拥抱了一下,他兴奋地告诉我,他以极快的速度拿着借条收了李加太的网吧,还有大量现金,尤其是网吧,几乎没有什么成本,每天的收入都非常可观,比他在路边坑人挣钱的速度快多了。
我说官面上的人要摆平,不然网吧开不太平,“纪大哥找我来,一定是有更重要事儿吧。”
纪石清点头道:“我叫老弟来确实有事,最主要是钱还在我的手里,我不能拿那么多钱。这几天,我有了资金,收了不少人,扩大了队伍,给兄弟们找了事做,我开了一家托运公司。”
我知道,纪石清马上就要上岸了,街头坑人的生意绝对干不长,只有有了正经的买卖钱才会持久,路越走越宽,我说:“那就先祝纪大哥财源广进。”
他笑了笑,又严肃起来道:“第二嘛,就是我们的头,王八蛋,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接手网吧,还有托运公司,竟然入干股,一分不出,就占百分之四十,我想好了,一定要把这王八蛋干倒,不然干什么都会被吸血鬼吸死。所以,要对付他,还请老弟帮忙。”
我有些诧异,“我们走的路不一样,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看向我的手说:“我想借老弟的手一用……”
顿时,我就明白了。
其实,抽干股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如果抽得少,倒是没什么,花钱买个安静,江湖就是弱肉强食,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抽得多,下面的人非常容易反水,其实,有纪石清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不过谁也不愿意出头,枪打出头鸟。但只要有人敢出头,形势大好,肯定有人一起动手,最后成功的话,成为新任老大。原来的老大,死路一条!
纪石清说:“我已经买通了老头子身边的人,虽然他们不会动手,但也会跟着起哄,要成功气氛要搞好。他身边的人已经恨透了。”
我不由地说:“你这是看了《孙子兵法》还是看了《曹刿论战》?”
唐刀和我陪着纪石清去了省城。
省城已经张灯结彩,树上也挂上灯。
我们租了辆车,穿过省会,到了下面的县城,是片城中村,不过因为老头子的财力大,周边大部分都被收购,经过改造,院子又深又大,因为各地的小头目都要拜年,所以人员很多,安保也做得非常好,门口站着一群人抽烟的人,看到我们过来,都警觉起来。
不过门口的迎宾认得纪石清,按照旧社会的规矩,拱起手道:“纪先生,里边请!”
进了院子,里面搭建了很多大棚,大棚里点着好几个炉子,摆着不少桌子,放着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什么人都有,围桌坐着唠叨家常,孩子到处乱跑,所以炉子周围都围着护栏,想得倒是挺周到。纪石清说,每年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些天,天天摆宴,村子里的人谁都可以来。
到了大年初二更加热闹,家里有客的都带到这里来。
不管来多少人,饭管够,酒随便喝,厨师有十几个,从早上忙到晚上。
我心想,老头子倒是挺聪明,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有人闹事,想必村民都不答应。我越发觉得今天的计划恐怕行不通,除非大把撒钱。
还没来得及跟纪石清商量,我们就来到正房前面,这边的大棚村民就不能进了,多是拜年的,老头子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像是刚染的,黑得发亮,穿着黑色的小棉袄,戴着一副圆形的茶色眼镜,脸上全是皱纹,半躺着坐在藤条椅子上,手里的两颗核桃转得“咔咔”乱响。
大棚的两边是十来张赌桌,清一色的骰子。
老头身后是两名保镖,腰间好像别着什么东西,我想应该是枪。
纪石清来到老头子面前,单膝跪下,作揖道:“海瑞纪石清给老头子拜年了!”
老头也没起身,懒洋洋地抬了一下手道:“石清来了,来了就好,都这年代了,不兴这个。”他又看看周围的人,得意道,“说了多少次,你们就不听!”
纪石清起身,拿出手里提着的礼物,放到桌上。
账房先生拿起毛笔打开了本子,旁边的保镖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金烂烂的马车,马车上还拉着一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