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一离开房间,两名女官以及多位医生、护士便涌了进去。
同时,一众皇室成员围拢上来。
他们紧盯陆时,
先是沉默,随后,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怎么样?陛下说了什么没有?”
女王交代的那些事,陆时不可能对外公开,
他严肃摇头,没有搭腔。
一众皇室成员的表情都不好看,
显然,他们觉得陆时这个中国来的留学生不配在他们面前摆谱。
威尔士亲王上前一步,
“陆教授,请你务必相信,我们没有恶意。”
陆时看着这位未来的大英皇帝,无奈道:“殿下,万分抱歉。女王陛下跟我说的事情,我确实无法告诉诸位,恐怕就连你也不行。这是我与女王私下的约定。”
威尔士亲王不由得眉头大皱。
玛格丽塔上前,
“殿下,你先别急,说不定是类似里德爵士的工作。”
公主指的是女王的心腹——
詹姆斯·里德。
根据资料记载,维多利亚去世之前曾口述遗书,向里德表达了她棺内要带的所有东西,
其秘密指示长达12页。
这一点着实为难,
因为按照规矩,旧王去世,自然有新的国王登基掌理丧事,想要跳过国王而独自为已故皇帝操持葬礼,明显不合规矩。
不过,作为儿子,威尔士亲王十分大度,满足了维多利亚的大部分遗愿,甚至在超大型的石棺底层铺满厚厚的木炭,然后再铺上女王丈夫阿尔伯特亲王的睡袍。
除此之外,还有维多利亚钟情的各种小物件:
披肩、手绢、戒指、书籍、照片、首饰盒、手镯……
不敢想象棺椁里面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也足见威尔士是个谦和的人。
他想到里德,表情缓和,绅士地对陆时鞠躬,
“抱歉,我也是担心大英皇室之威仪受损所以才会有些……”
话音未落,
吱呀——
伴随一道轻响,房门被打开,女官探出头来,
“殿下,陛下叫您。”
威尔士亲王对陆时再次行礼,
“陆教授请便。”
随后,他便走了进去。
陆时凑近玛格丽塔,低声道谢对方帮自己解围,接着就说起了正事:“殿下,我现在就要回伦敦,伱能不能请动女王卫队,抽调几个卫兵,帮我带口信到伦敦政经跟舰队街。”
玛格丽塔很想亲自帮陆时,
但女王这样子,明显是要不成了,子孙辈不宜离开。
她点点头,
“我递个纸条给斯蒂芬森爵士……不,你直接去找爵士吧,他不会多问的。”
陆时好奇道:“为什么?”
玛格丽塔指了指女王的卧房,说道:“你能被单独传召,这是近臣待遇,斯蒂芬森爵士不至于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正说着,房门打开,
威尔士亲王缓步走出,
他看向陆时,目光中透着丝丝的不可置信,嘴唇抖动,看口型能辨认出几个单词,诸如“竟然”、“封爵”、“中国人”之类的。
陆时尴尬,
说实话,自己对封爵的事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谨慎地踱步上前,
“殿下,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
威尔士亲王“嗯”了声,
“陆教授,为女王尽心竭力办差便是了。”
两人会意地点头,
尽在不言中。
陆时跟斯蒂芬森交代几句,让他派士兵去伦敦政经、舰队街分别叫人,随后便乘船回了南安普顿,之后快马加鞭赶回伦敦。
到布莱雅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空气中袭来伦敦特有的灰色的、带着淡淡臭气的薄雾,
酒吧里传来水手们粗野的笑,
过不多久,酒吧大门洞开,两个彪形大汉扛着一个醉汉出来,押到就近的墙根处,很快便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然后就是嫌弃的责骂:
“Fxxk!你特么吐我鞋上了!不行,我得尿你鞋上,不然亏死了。”
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都说伦敦、巴黎的各处老街的墙角有氨水味,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陆时听着这些吵闹,嘴角勾起,
自己确实是回伦敦了。
他敲响大门。
里面传来夏目漱石提防的声音:“谁!?”
陆时轻笑,
“我。是我回来了。伦敦的治安还不至于这么不好,发生入室……”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拉开了。
夏目漱石:“陆!”
吾辈:“喵!”
一人一猫都表现得甚是惊喜。
陆时弯下腰来,摸摸吾辈的大脑壳,随后将之抱起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昏黄的瓦斯灯光中,布莱雅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馨。
吾辈舔着陆时的手指,
“喵~”
夏目漱石似乎刚刚睡下,还没完全清醒,
他揉着眼睛说:“小家伙可想你了。”
陆时问:“怎么?”
夏目漱石解释:“最近,菲利斯小姐每天过来送报纸,吾辈听到敲门声就跑过去,对着门坐着,尾巴一扫一扫的,等得心焦。结果,看到来人不是你,就又失望地回到床底下。”
陆时轻笑,捏捏吾辈的下巴,
“这么想我啊?”
吾辈似乎是听懂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围着陆时的脚转悠了一圈,随后跑到床下,
一双大眼睛像两个提灯,在黑暗中幽幽地盯着陆时。
这家伙……
陆时轻笑,从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一个玻璃罐子,拿出里面的法式烟熏鸡肉,
“让你尝尝法鸡。”
吾辈立即用爪子将鸡肉扒拉走了,“呜喵呜喵”地大快朵颐。
陆时伸个懒腰,问夏目漱石:“你刚才说菲利斯每天送报纸啊?”
夏目漱石点了点头,
“嗯,她体验过了报童,现在正体验服务员的工作。不过,她说报童的叫卖可以练基本功,所以每天都会走街串巷。”
小丫头倒是敬业。
陆时挺满意,
“不错。”
夏目漱石摊手,
“可惜啊,《罗马假日》实在是太火了。很多人都能认出她来,导致她的报纸特别好卖。”
说完,两人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夏目漱石又继续说:“人家在国外出名可比你早。她现在,已经受到米兰、罗马等多地的邀请,几天后就要出发去表演了。你呢,才写出《乡村教师》没多久,只风靡巴黎。”
陆时白对方一眼,
“(ˉ▽ ̄~)切~~,我是中国人,伦敦对我来说也是国外啊。”
夏目漱石挠头,
“倒也是。”
他又将话题转到了《乡村教师》身上,问道:“陆,你在巴黎怎么想起写科幻了?神奇的是,你还写得那么好!”
陆时便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
夏目漱石心生向往,
“你见到了托翁?”
凡是接触欧洲文学的人,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永远是绕不开的两个名字,
后者已经过世,无法再见,
能见到前者,是每一个作家的荣幸。
夏目漱石好奇道:“既然见到了托翁,你们又有意筹办慈善基金,也准备在法国搞一个科幻文学奖,千头万绪,你为何要急着回来?”
结果,陆时刚要讲,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他过去开门。
只见门口正站着两拨人,
一拨是《曼彻斯特卫报》的主编斯科特和《苏格兰人报》主编库珀;
另一拨是伦敦政经的学生,尼科利奇和所罗门;
两拨人互不认识,大眼瞪小眼。
陆时招呼他们:“在外面愣着干嘛呢?还不快进来!”
四人这才意识到他们都是陆时邀约的客人,先后进屋,落座后简单地自我介绍。
库珀说:“我早就听说过民意调查,没想到是你们两个在负责。很不错,年少有为。”
花花轿子人人抬,
所罗门和尼科利奇立即恭维回去,
两人先说《苏格兰人报》的版异常精彩,又说《曼彻斯特卫报》是自由派的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