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的脸色有一丢丢难看,
学术也是圈子,
斯科特贵为校长,有背景、有人脉,自然能依靠《广告论》成为广告学之父,
而自己这个明尼苏达的小透明,写出《广告心理学》也上不了台面。
没办法,话语权争夺不过人家啊……
盖尔撇撇嘴,
“陆教授,对这种事,你倒是看得透彻。”
陆时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不是为了利益蜂拥而至,又为了利益各奔东西?所以我才劝你留在欧洲。让斯科特先生做牛顿好了。”
盖尔不解,
“牛顿?”
这时,卡文迪许插话道:“牛顿和莱布尼茨。”
盖尔这才明白陆时是在用两人的优先权之争进行暗示,
而且从结果来看,莱布尼茨是事实上的胜利者,因为他在提出微积分的时候同时给出了一套符号表达,导致世人在使用积分时都用的这一套数学符号。
盖尔大笑道:“陆教授真会说话。”
他内心已经被说服了。
陆时也跟着笑,
“伦敦大学联盟随时为盖尔教授敞开大门。当然,伦敦的吸引力不一定强就是了。”
说着,他看向卡文迪许,
后者会意了,说:“盖尔先生,你可以在剑桥任教。”
从明尼苏达大学到剑桥大学,
绝对是质的飞跃!
盖尔瞬间因为兴奋涨红了脸,
“校长先生……”
卡文迪许摆了摆手,又指向陆时,
“谢他。”
盖尔立即从善如流地对陆时连连道谢,
一旁的弗洛伊德也这么做了。
两人都觉得,这次交流会参加得非常值,不光蹭到了流量、完善了理论,甚至还对未来有了更明晰的规划。
“呼~”
陆时伸个懒腰,
“那今天就到这儿了。”
他跟卡文迪许与两人道别,离开礼堂。
到了下午,阴云早就已经散去,
夕阳洒落下来,让整个天地之间都变得明亮。
校内河缓缓流过,在枯黄的草叶上沾了几滴水珠,被阳光映衬得闪闪发光,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国王学院的景色给人一种愉悦舒适的感觉。
夏目漱石和詹姆斯站在河边,
两人聊着天,
“我觉得,《我是猫》是一部充满智慧和幽默的长篇,是日本文学中的经典之作。”
“詹姆斯教授过奖,你对《圣经》的研究才是深刻。”
“夏目先生也看《圣经》?这着实有点儿出乎意料了。”
……
他们聊得很开。
卡文迪许不由得笑道:“陆教授,走走?”
陆时点头,
“好。”
两人沿着河向食堂的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卡文迪许低声道:“陆教授,我听说你已经是哥大的校董了,准备筹办新闻学院?”
陆时诧异,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卡文迪许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问道:“广告学应该也是新闻学的专业之一吧?”
陆时谨慎摇头,
“应该分为两类,一个是与市场和新闻结合、偏重于商科的广告学,另一个是与艺术设计相结合的广告设计制作。”
卡文迪许说:“但无论怎么讲,都该成立新闻学院。而且,这对全球大学排名也大有裨益。因为现在正处于学科独立大潮,尤其是社会科学,学科都在分化。”
陆时点头,
“这确实是个发展的方向。”
卡文迪许哈哈大笑,说:“陆教授,你手里握着全球大学排名,先在哥大兴办新闻学院并成为校董,又在英国大肆怂恿广告学为独立学科,再加上刚才对盖尔教授说了牛顿和莱布尼茨的隐喻……嘶……这不是背刺美国吗?”
“噗!”
陆时当场笑喷,
“校长先生,你个英国人就别在我面前说什么‘背刺’了。最擅长‘背刺’的,不就是大英。”
卡文迪许笑得更开心了,
“对,对对对!《是!首相》怎么说的来着,‘大英在不当人这方面,向来是不当人的。’”
这句话就写在剧本的扉页,开宗明义。
想想大英以“大陆均势政策”干的那些搅屎棍的事,这么说,没有半点儿冤枉。
陆时摊手,
“实话实说而已。”
卡文迪许点头,
“大英擅长背刺,又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嘿嘿……我们脸皮还很厚。”
这话无疑是一句自黑的玩笑。
但陆时隐约琢磨出了一点儿味来,询问对方:“校长先生,你不会是想请我在剑桥大学当教授吧?”
卡文迪许“嗯”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要背刺伦敦大学联盟、背刺金伯利伯爵。”
沃德豪斯要是在场,一定和对方真人PK。
陆时看向河面,
“秋天了。”
卡文迪许:???
不明白陆时为什么忽然聊到季节。
陆时忽然站定了下来,说道: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
卡文迪许立即就听出来了,这是陆时之前在剑桥做的现代诗。
他有些无奈,
就算拒绝,也多少来点儿新意吧。
“啧……”
他不由得咋舌,
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没想到陆时没有吟诵完。
“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
秋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
现在是秋季,陆时自然不会说“金柳”、“青荇”,连“夏虫”也改成了“秋虫”。
有趣的是,他的吟诵在时间节点上和原诗作者徐志摩有些像。
当时,徐志摩重游剑桥后,因为行程安排很赶,立即便动身前往达廷顿庄去会见另一位英国朋友了,故未把这次感情的活动记录下来,
直到他乘船离开马赛的归国途中,才展纸执笔记下了这次重返剑桥的感受。
所以,徐志摩也是秋天作诗,写夏天。
卡文迪许神情有些复杂,
“陆教授,你真是一个奇特的人啊。”
陆时说:“怎么?”
卡文迪许轻笑,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学大英的‘背刺’,结果到了自己身上,却变成了忠诚、坚定。说句实话,我实在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拒绝剑桥,留在伦敦政经。”
说着,卡文迪许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这就是中国人吗?
“不带走一片云彩”,当真洒脱。
陆时觉得对方吹捧得有些过了,
他说道:“校长先生,我执掌的产业都在伦敦,搬来剑桥生活上很不方便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不背刺。全球大学排名的事,我再厚脸皮,也不可能把伦敦政经排到剑桥前面。”
卡文迪许一瞪眼,
“你要是真这么排,剑桥的学生说不定会暗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