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九川顿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猲四六和山岩落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如同恶狼在黑暗中露出两点幽绿的鬼火。
厉九川感觉到他已经锁定了自己的气机。
内劲的武道,能和真正的传承者媲美吗?内劲是他从未踏足的领域,而传承者更是陌生,究竟……孰强孰弱?
厉九川犹如发动攻势的蟒蛇,闪电般扑向林子脖颈,暴起杀人!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目标的那一刻,他注意到,远在十几步之外的猲四六居然不见了!
紧接着,他看见面前突然多出来一头庞大如山的恐怖野兽,它的眼睛是两点苍白漠然的光,微微咧开的嘴缝露出黏连的涎水,颈间皮肉上嵌着十三个惨白的骷髅头,如同从体内长出来的一样,边缘能看见紫黑色皮膜。
而地上的林子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周围是一片荒野,地上连一棵草都看不见,只有令人恐惧的狰狞之兽俯视着渺小若尘埃的少年。
厉九川被拖入了幻觉!
巨兽的呼吸好似雷声轰鸣,苍白的双目就像炽烈的昊阳,它的存在如高山般巍峨,不容亵渎,而气息强悍又鬼魅,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浓烈的恶意、残忍的贪婪、疯狂和扭曲。
厉九川浑身僵硬,口鼻溢血,眼珠不自主地往上翻白,遍布扭曲的赤红血丝。
这是高位传承种对低位的污秽,冉遗传承种的位阶在猲狙之下!
有细小的青蓝鳞片从厉九川皮肉上飞快地长出又脱落,取而代之是深褐色毛发,但很快也脱落再次长出鳞片。
冉遗和猲狙在争斗,厉九川就是它们的战场,血肉被撑破又愈合,时而鳞片占据上峰,时而毛发几乎覆盖他全身。
深褐的光晕和青蓝的华光交错闪烁,疯狂地碰撞,如电光激射将黑夜映照得时明时暗。
剧痛混合着麻痒撕扯着少年的神经,如同被人用无数针尖反复剥皮,极致的痛苦但并未到威胁生命的程度。
直到他彻底瘫倒在地,那庞大的巨狼虚像才消失不见,周围的景象依旧是空旷的谷地。
厉九川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现在昏死过去,放弃对身体的掌控,玄十一会出现吗?
他会不会杀了所有人?
……
赵虎只看见厉九川扑到一半突然倒下来,然后浑身抽搐。
不断有鳞片和大团毛发从他身上冒出又掉落,最后他全身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是那些诡异之力肆虐过后留下血肉模糊的景象。
之前强悍的武道战力半分也未能展现。
猲四六背着手走到地上瘫软的两人身旁,也没有额外的动作,一只陶罐徐徐滚滚到他脚下。
他将陶罐倒扣坐好,然后从厉九川脱落的一堆黏糊糊的猩红色东西里面翻出一只香囊。
也不顾上面的血液和湿漉漉的绒软毛发,他拿起来凑到鼻翼下深深地吸了一口。
猲四六泛着幽绿光华的眼珠写满了疯狂、杀意、扭曲和痛苦,在反复低嗅香囊后得到了缓解,鬼火般的光华连同暴虐之意一起消融不见。
他慢吞吞地咂了下嘴,从怀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葫芦,揭开塞子,飘出一缕浓烈的酒香。
此刻,猲四六开始给这些孩子们正式上传承者的第一课。
第一个问题是……
“知道什么是传承者吗?”低哑的声音平添一分苍老。
“是传承神灵力量之人,绝非凡俗可以对抗。”
“也是被神灵诅咒之人,永远在疯狂和痛苦中沉沦。”
“还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邪恶的力量,被各个势力所奴役。”
“这样的人,我杀了十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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