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考题出自虞帝之手,虞帝早就想好了题目,直到今早来武英殿前,才写在了纸上。随即,又卷起来交给身后的刘公公亲自拿着。来到殿内,刘公公当着虞帝和两百名贡士的面打开考题。可以说,在开考之前,除了虞帝,没有一个人看过这上面的内容。虞帝看向这些学子,有好几个他是觉得脸熟的,比如几位重臣家的孩子。可更多的学子是陌生的。但这也无妨,未来总归是他的臣子。他们之中,有的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有的考生过了三十岁,可对他来说,也是沉稳有度的年轻人。看着满殿的学子,虞帝似乎看到了自己绵延万年的江山和皇权,心情畅快无比。随着三声钟响,虞帝身侧的礼官提高音量。“试毕!”
学子们纷纷搁笔,与此同时长舒了一口气。而宫外的人们听到钟响,都知今年的殿试已经结束了。家里有孩子考试的人家纷纷张罗马车细软,安排着去宫门口接孩子回家。学子们依次出了宫门,有人心情畅快,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唏嘘不已。事已至此,考得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命运似乎就此定下。待学子们离开,礼部的人便开始了一项重要的工作,誊抄答卷。这是历来科考的规矩,为了以防作弊,阅卷官们不能直接在学子的答卷上批阅,而是由礼部的人先行将数百学子的答卷誊抄成一样的字迹,再交由阅卷官。十个人同时誊抄,每人也要誊抄二十份。一整天过后,才将所有的答卷誊抄结束。而由皇帝钦点的几位阅卷官早在昨日考试一结束就进了宫。虞帝亲自下令,今年的阅卷在宫里举行。虽然昨日还无法阅卷,但为了避免阅卷官和学子直接接触,有学子告诉阅卷官自己答题的内容,就早早地将他们隔了起来。礼部拿着两百份誊抄好的无名答卷去了偏殿,一一分发到几位阅卷官手里。他们一刻也不敢怠慢,忙看起这些文章来。足足两百份考卷,就算几位阅卷官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也要阅上好几日。五日后,在宫里的几位阅卷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因为,第一轮阅卷已经结束。他们已从两百份里面挑出了三十三份,不出意外的话,一甲和二甲的考生将会从这里面出来。“嗯……诸位大人,咱们还得从这些里挑出十张考卷,供陛下查阅。”
主阅卷官摸着胡须说道。“依下官看,这几份着实不错,特别是这一份,颇有头名之风啊。”
另一位阅卷官满脸喜色地看着手里的那张考卷。今年的学子着实是有些实力的,他们在阅卷的时候,发现了好些不错的文章。别说前十,就是刚刚二百里挑三十三,他们也是做了许久的权衡。“刘大人说的这篇老夫也看过,确实可圈可点。不过老夫手里的这篇更妙啊,文辞考究,论点充分,引经据典又不掉书袋,这才是状元之文呐……”“两位大人,我这里也有一篇好文。”
随即,这位大人也将自己手里的考卷拿给其他人传阅。众人看过一番后,有点赞许点头,有人拿着几份考卷来回对比,眉头紧皱。几人在偏殿商量了大半天,也没选出满意的前十人。“要不,我们选十五个,将他们交给陛下定夺?”
有人试探地问道。主阅卷官摇头,“不妥,陛下历来都只排前十名的考生,剩下的五人我们还是得筛出去。”
阅卷官们个个叹气,说实话,他们此时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影响考生命运的行为。有特别是在文章不相上下的时候,决策就更难了。“我们还是举手表决吧。”
主阅卷官看着众人道。众人点头,也只有如此了。一个时辰后,主阅卷官带着众人一行前往武英殿。主阅卷官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十份考生的考卷。与此同时,礼部尚书冯林手里拿着考生们自己答的考卷。在虞帝和几位阅卷官的注视下,一一核实选出来的十张试卷内容,再从两百份学生的答卷中,将这些人的试卷找出来。看到冯林找出来的十张试卷,各位考官们都下意识看向试卷上的名字。在这一刻之前,他们也不知道选出来的这十个人是谁。不过现在,他们看到了,并且一一将这些名字和试卷上的内容对上了号。随后,冯林又在众人的注视下,从两百份名录中找到这十人的,以供皇帝在阅卷的时候查看。名录是每个考生都有的,上面记录了考生的具体情况,从家住哪州哪县,到生辰八字,再到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都一一列在了上面。做完了这些,冯林才将十份带有考生名字的考卷递给了刘公公,刘公公恭敬呈给虞帝。虞帝先拿了最上面的那张,看了后不觉点头。随后,又看了第二张、第三张,脸色越发喜悦。主考官眼明心亮,知道他们这几个月日日夜夜选出来的答卷总算是入了陛下的眼,这才放松了几分。刚刚冯林放考卷的时候,他暗暗记住了顺序。他记得前三份考卷里,第一份是江南学子薛之安的,第二张是孙相的公子孙齐展的,第三份是叶家公子叶安峥的。看来,陛下对这三人都十分满意。可后面还有七份,主考官们耐着性子等皇帝看完。虞帝继续往后看,一直看到第八张考卷,却是再也掩饰不住满脸的笑意。“不愧是我大虞的学子,好,好啊!”
随即,他又看向主考官,“这个考生的名录给朕看看。”
主考官几乎不用去看虞帝手上那份答卷的名字,因为他一直注意着皇帝看考卷的进度,知道这是第八个人,而第八张考卷是谁的,他自然也清楚不过。主考官几乎没有迟疑,就一旁的案上找出一本名录。封面上写着三个字:许铭舟。虞帝翻看了几眼许铭舟的名录,江南淮州人,祖上三代贫寒,从他这一代起才读书,幼时考上村中童生,也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虞帝看完,不禁十分唏嘘。出身如此寒门的学子,也着实不易。其他阅卷官们则心中暗自揣测,陛下对这位考生如此关注,莫不是有意点他为前三甲?虽说寒门出身贫贱了些,可自古以来也并非没有寒门三甲。再者,这位许铭舟的文章确实作的好,要说点个状元,他们也没有意见的。只是……这些阅卷官们虽然没有不轨之心,却也有些小心思。这十人里面有一位相府公子,还有两位国公府的公子和翰林大学士的公子。若是状元能在这三人里出,他们这些阅卷官在相府或者国公府面前,还能讨到一些好印象。若是寒门学子,就没这个好处了。不过,这些想法都只是他们私下里自己的小心思,最后谁是前三甲,一切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看完许铭舟的,虞帝又去看最后两份考卷。一开始,虞帝的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可待他看完所有的考卷,将他们叠放在一起后,虞帝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眉头也微微皱起。几位阅卷官注意到了皇帝的眼色,一时互相对视,不敢多说一眼。殿内安静了片刻,礼部尚书冯林走上前,“请陛下为这十位学子排名。”
虞帝略微思索后,看向了一旁的刘公公。刘公公会意,急忙从冯林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名册,呈到虞帝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