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李靖不置可否,李世民则是彻底否定了这个意见。
“临洮羌与吐谷浑素无瓜葛,即使如今臣服于唐,但为唐开罪吐谷浑也多半不愿,难免鼠首两端。”
摇摇头将这一路的谋划暂且搁下,李世民反倒是注意上了李世勣:
“征吐谷浑,懋功可愿与药师同行?”
若是三个月前陛下问这个问题,李世勣根本不会犹豫。
但此时想想不过半个时辰前所看的海上波澜壮阔之事,他反倒有点迟疑了。
李世民与李靖也不催促,看李世勣一时犹豫,两人干脆就着阎立本刚绘出来的地图指指点点,商讨多路出击吐谷浑究竟要如何排兵布阵。
而很快,李世勣脸上的犹疑化作了坚定,郑重一拱手道:
“臣请督莱州!”
一话既出,李世勣脸上满是轻松。
实际上他当然可以奏请先击吐谷浑,然后再调入水军督习海师。
但征吐谷浑从调集粮草到征战结束,就李世勣自己估计,最少也要明年四月份了。
如今不过才十月初,也就是至少多半年就过去了。
那刘仁轨如今已入陛下之眼,且多半年过去,其算学水平和海师经验能领先自己多少?
两边都要的结果很可能是在吐谷浑给李靖当副将,到了海上又要给刘仁轨当副将。
他李世勣求的是独自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而不是给人打下手的。
既如此还不如当断则断,不就是算学吗?他李世勣才不过三十岁出头,那刘仁轨可以学,他如何不能学?
因此,李世勣的眼神也愈发坚定。
李世民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既如此,静海之功,且看懋功和正则谁能争先!”
两件事情确定之后,李靖和李世勣依次告退。
李靖打算去兵部将陇右近两年关于吐谷浑的记录再看一遍,以及给在凉州的李大亮去信两封详细询问一下情况,随后再斟酌军略如何。
李世勣则是要去国子监看看算学如何入门,以及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拜访房玄龄一趟。
他听侯君集这个倒霉蛋说过,如今房玄龄对算学甚是痴迷,不知其有无算学的窍门。
但刚才散去时看其急匆匆的模样,不知是否方便。
阎立本再次在甘露殿张望了一下,随即拱手也一同告退。
“立本。”李世民出言唤住了这位主爵郎中。
阎立本以字行于世,甚至李世民都忘了其名为何了。
此时唤表字本显亲切,但阎立本反倒是心中一惊。
心中虽不愿,但依然只能驻足回身再次拱手:
“陛下。”
李世民依然开门见山:
“近日廷尉狱旁新建太医署,立本可有耳闻?”
阎立本老老实实点头:
“关于此太医署,臣有所风闻市井间所传皆荒诞不堪之言。”
“哦?”李世民一脸好奇,坐下之后还不忘指指椅子示意阎立本随意一点:
“如何荒诞?”
小心的将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阎立本努力回想道:
“有人称这新太医署的太医行事怪诞,喜好剖尸以求不死,掏心挖肺有行巫蛊之嫌。”
“更有人信誓旦旦称,今岁独柳树处所斩之死犯,较之往年遽少也。”
唐所斩死刑犯地点位于皇城西南隅,简单说就是皇宫西南角外面的丁字路口,因为此处有一株特别醒目的柳树,因此这地儿民间俗称独柳树。
端起来榻桌上早已变冷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李世民摇摇头:
“皆为真也。”
阎立本眼睛微微睁大,虽然因为此前抄录光幕有关解剖之图心中有所猜测,但被陛下亲口证实后,阎立本一时间还是不能够接受。
但让他更无法接受的还在后面,李世民似笑非笑道:
“孙神医剖解死罪之人,以察人体内里,方可明病理。”
听着陛下慢悠悠的说明,阎立本心中有了预感,而果然:
“然剖开之人不可久存,孙神医虽过目不忘,然若为他人讲解多有不便,立本善工笔,不妨以丹青之术绘人体内里,成医学之范本,如何?”
阎立本心中仔细琢磨,虽知晓其中意义颇大,但想想绘图的对象,多少感觉还是有点别扭。
李世民倒也不急,只是淡定道:
“朕听闻爱卿善以工笔绘人之外表,尤善绘捧腹之态。”
“可是不善绘人之内里乎?”
一话既出,阎立本顿时坐不住了,起身言辞恳切:
“医学可活万民,如今既要制学医之范本,臣不才,愿尽微末之力以襄助医学子。”
李世民笑眯眯点点头,眼看阎立本已经答应,便示意其尽可自去。
今日看光幕所展示的盖伦船图,李世民方才后知后觉这阎立本的宝贵性。
作为对比,李世民是看过前隋所绘的五牙楼船的图的。
而若是要依据那种图制造五牙楼船,李世民觉得那一定需要非常非常丰富的想象力。
这种船图中,士卒的大小和船只大小是严重不对等的,船只形状和亲眼所见也完全不同,光看图只能看明白这船有楼五层,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后世之图则完全不同,从弩图到投石机,再到那盖伦船图,皆以工笔所绘,宛如亲眼所见,自有其美感。
更重要的是,仿制也变得更加简单了,部件之间的长短大小关系,一望便知。
李世民不敢想象,若是后世绘制的盖伦船图宛如那前隋所绘的五牙楼船一般,会是怎样。
多半……只能成废图一张吧。
一时间李世民的思绪反而飘的愈发远了:
莫非那宋的青楼天子将画入科举反而是有先见之明?
若兴科学,当兴工笔画?
一时间李世民反而拿捏不定了。
离彻底下班还有两天的比赛,京东支棱起来啊,我只想看决赛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