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办了。”党哥一脸的得意,伸手从钱包里拿出张纸来,递给江晓俞,“我们粉圈儿的大哥在医院,协和的,副院长!假条我都给你开好了,够你歇一个礼拜的,拿好了吧。”
接过来一看,“经我院专家组集中会诊,同学因学习压力过大,产生了一系列抑郁症的表现,并进一步影响了身体内分泌系统的正常运转,建议休息一周,远离校园环境。”名字那块都给空好了,下面盖着鲜红的公章,副院长的字签的龙飞凤舞。
“你礼拜五晚上走,礼拜一下午回来,路上麻利着点,顶多耽误你两个半天的学习,怎么样啊小状元?”党哥挖好了坑,就是等着江晓俞往这跳,这一得手美的脸上开了花。
这时候江晓俞只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拿着这张假条想找辙都不知道该怎么编,“得嘞,姜还是老的辣,今天我服了,那我到那边找谁啊?有人接没有?”
党哥端着二锅头哈哈大笑,“必须有人接,还有人跟你一块飞呢,我们这粉丝群里不少人都去,约好了是礼拜五晚上香港赤鱲角机场集合,酒店都是团购的,放心吧小老弟咱这是全套安排,你人去就行。”
一仰头把酒干了,又指着那行李箱说:“对了这箱子你得带着,里边都是应援物资,条幅、围巾、气球、灯牌、荧光棒都在里边,千万不能丢,丢了可就全都白去了。”
看江晓俞是放弃抵抗认命了,党哥赶紧掏出他那女团定制粉色小手机,“叮咚、叮咚”的消息一通发,不知道又是跟谁汇报呢。
江晓俞彻底傻了,现在这老年人的世界也是理解不了……
第二天先跟学校请假,章惠莲拿着这张假条眉头拧成了扣儿,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真事,但这假条居然没有破绽,签名那人昨天晚上还上了养生堂。章惠莲仔细检查这假条,跟看假钞一样,恨不得有一台能检查假条的验钞机,还得是带声音那种:“叮咚,假条是假的,弄死他。”
放学又去找师父请假,还别说,师父倒是非常通情达理,只是让他多给洗出点衣服袜子,过几天自己不要没的穿就行了。
江晓俞今年十七岁,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飞机,但是第一次去香港。此刻,他正坐在空客A350的机舱里,这架硕大无比的飞机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紧紧靠在椅背上的江晓俞就咒骂一次……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思念像黏着身体的引力,拉着他不情愿的泪往下滴。逃开了章惠莲,却逃不过期末考试,回忆,像一直开着的机器,趁他不注意,反复播映被党哥骗来的场景。后悔,原来是这么痛苦滴,会变成稀薄的空气,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飞机穿过厚厚的乌云层往下俯冲,准备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正赶上夏末秋初连日的小雨,香港的空气湿度已经仅次于游泳池,从窗口望出去大地一片雾蒙蒙的。穿着雨衣的地勤人员往来穿梭,还有遍布的大型广告牌,以及若隐若现的陌生口音,一切就像电影里一样。
说到电影,来之前江晓俞还特意看了几部香港电影,为了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他分别看了正传《人在江湖》、《猛龙过江》、《只手遮天》、《战无不胜》、《龙争虎斗》和《胜者为王》。还有番外《山鸡的故事》、《洪兴十三妹》、《洪兴大飞哥》、《旺角揸Fit人》、《新古惑仔之少年激斗篇》和《再见古惑仔》、《九龙冰室》、《洪兴仔之江湖大风暴》……不得不说,虽然都是老片儿但看得非常过瘾。
还有个帖子,他也特意收藏了,是说到了香港,万一遇到电影里那种不友好、甚至要攻击你的人该怎么办呢,没事,帖子里教了一些表达善意的话,比如:
破该,催咩——朋友,住手
丢雷楼谋——一场误会
钉尼革菲,猴嗨塞雷敢窝——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肉鹅啊锁嗨——其实是自己人
哒喔啊本——有话好说
鹅系雷搂逗——做个朋友吧
据说到了香港,这几句话够用一生的。
下飞机真正到了香港机场里,江晓俞才知道其实这地方就叫香港国际机场,只是建在新界大屿山赤鱲角而已。党哥他们喜欢说这种生僻的地名,估计也是出于某种优越感上的考虑,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更有学识吧。
一出通道,远远儿的就看见几个中年人举着灯牌在接人,江晓俞起初没在意,恍惚之间又觉得灯牌上的字有点不对劲,定眼一看写的居然是“宇宙后援团热烈欢迎江晓俞同学到港”,还有几个闲的蛋疼的吃瓜群众,以为这是接什么大明星,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江晓俞满头的黑线,只想立刻转身回家……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党哥发来的消息:“到了吧,玩儿的开心呦。”
江晓俞也算释怀了,一想算了吧。新中国四大宽容:“大过年的”、“人都死了”、“来都来了”、“都不容易”,今天自己算是有了深刻体会。来都来了,几个著名景点也得看看,一个是九龙城寨,一个是铜锣湾,都是圣地,走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