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白芒没有精心打扮,但穿得很温暖可人,里面是彩色条纹毛衣,外面是一件牛角扣大衣,小短靴,脖颈处还围着江川尧那天送她的围巾。
脑袋还戴着一顶贝雷帽。
这段时间,白蕙的离开她最大的变化是容易怕冷,不是手脚冰冷,而是从心脏由内往外滋生冷意,是那夜深海刺骨的寒冷感。
包裹严实的好处,只要她脑袋往下一抵,半张脸都藏匿在温暖的围巾里。
“白芒,我给你画一张人像吧。”偏向住宅和商业街两者中间,有许多藏匿其中的文艺工作室,其中就有一间画室。
“江公子还会画画?”
江川尧一脸自谦,又臭屁回她:“信不信,江公子画得还不错呢。”
画室名字有点俗气,吾爱归来,但里面布置很雅致,还有一只西伯利亚猫,懒散地蜷缩在沙发打呵欠。
经营画室老板的老板是一个文艺范的小哥哥,白衬衫里外穿着毛衣马甲。听完江川尧的要求,他给江川尧准备颜料画板,本想指导江川尧,没想到江川尧已经自己熟练上手。
白芒作为模特,江川尧根本不需要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给他参考给他灵感,他用铅笔草草打了底图,一个站在桥上望着圆月的少女已经呈现在画纸上。
少女的脸被围巾和帽子挡住大半,仰着脑袋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和秀挺的鼻子,下颚流畅地藏匿在围巾里。
然后双手都放在口袋里,桀骜而孤单。
清冷静寂里,少女脚下踩住零星的小火花,是之前那位小朋友将摔炮摔在她脚下……
很随意的一秒画面,江川尧居然还原地画了出来。
江川尧画了两个小时,白芒也看了两个小时,江川尧说他画得不错,还真是自谦了。他不是画得不错,是很好。
完成的时候,江川尧在画的右下方写了一句话:凛冬散尽,希望你我终会得偿所愿。
这句话,是她送他的。
他又将它送给她了。
白芒要把这幅画裱起来收藏,额外收费一百块,包括寄给她的运费。白芒在信息单上写了澜市大学城的地址。
因为后天,她就要开学了。
从画室出来,外面的夜和街道都消沉下来,热闹已经散去,天际的圆月更显得清洁如水。白芒快速走在前方两步,然后笑容灿烂回过头:“走吧,我们坐摩天轮去。”
江川尧沉默站在两米外,白芒笑容更是明艳,又是她主动拉上他的手,然后快步走向游乐场。
现在的游乐场也没之前那么喧哗。
白芒看到游乐场大门处写着的经营时间是晚上二十二点关园,她和江川尧进来都二十二点一刻,江川尧解释:“今天节日,延迟关园。”
白芒心领神会地噢了一声。
江川尧一直是一个用心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拿出真诚又温柔的态度来。例如他决定跟她走近,就给了她一场盛大到难以忘记的夜空生日会。
这一次,他特意等到深夜再带她来游乐场,白芒心底却开心不起来,因为等来一定不是惊喜,而是他一个已经做出来的决定。
两人一起坐上摩天轮,白芒垫起脚尖轻吻江川尧,他没有拒绝她。
两人吻得深入又细致,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空,圆月像是悬挂在两人的正前方。可是,明明那么近又距离那么远。
白芒装傻了五个小时,终于开口问出来:“江川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江川尧眼睛淬着一片深情和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的不留余地。
他清晰地说了分手。
“白芒,我们分手吧。”
白芒眼睛逐渐黯淡,眼底隐隐又掠过一抹执着,坦坦地显露她此时的绝望。双眼渐渐湿润下来,她微微扯了一下嘴,僵硬的面容才显现出真实的神色。
“可以不分吗?”
明明,她已经能料想到江川尧分手的决心,但她还是乞求地问了他,能不能别分手。
她第一次乞求他人,居然用在她最不耻的男女情感上。
江川尧没有说出不能,只是拿起她的手,然后垂下头吻上她的手背,缓缓地她感觉有湿润的东西流淌下来。
真讨厌,两人都是聪明人,连分手这一刻都保持了理智,没有任何感性的猜测,只有清晰而准确的判断。
“你要长久回到他那边吗?”她问。
他,白芒没有说出名字。
但这个人,她和江川尧都心知肚明。一手之力几乎操控全局人的命运,无疑他和江川尧谈好了条件。
终于也知道,为什么白蕙也让她和江川尧分手。
聪明如白蕙,已经料到一切。
江川尧微微垂着脸,温柔帅气又好看的一张脸终于呈现了今晚真实的情绪——
复杂的沉默。
答案,已经不用说。
甚至为什么要分手,白芒心底也很是明白。
终于,她也知道为什么她和江川尧之间隔多了一片海,江家不能阻拦他们,但那个人可以。
不远处的夜空绽放出了烟火,一下子点亮了即将落幕的夜晚。
白芒眼眶含着泪水,又因为映衬了烟火的光泽,眼瞳光彩湛湛,面庞斑驳生动,她一直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上空的烟火。
好一会,一个温吞低沉的音从少女缓缓喉咙滚上来,“喔……”
救命之恩,生死之交,深刻初恋……
她和他之间的经历确实没办法取代,所以两个人也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江川尧,你爱我吗?”白芒出声问。
江川尧唇角一动,诚实地回答她说:“我很爱你,白芒。”
白芒神色倏然冷漠,然后霸道地开口说:“那你别爱我了。”
<bB/> 江川尧唇角轻轻张开,一时半会又没冒出任何的话,好一会,他喉咙间也滚出一个简单的音,是一声晒笑。
……
白芒一向自信,在江川尧没说出分手之前,她一直很自负地认为,别说两人之间隔着一片海,就算万顷波涛也阻止不了她和江川尧。
因为她清楚,江川尧的内心有多坚定。
所以,当江川尧提出分手,她也很清楚,他分手的决心有多坚定。
他的坚定,只说明了一件事,白蕙的离开没有那么简单。
白芒脑袋一抬,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江川尧,开口说:“等下去,就送我回家吧。”
……
……
……
七年后——
“白检!”一道清朗的男声急促地推门而入。
白芒循声转回来,原先安静漂亮的脸蛋倏然露出一份严肃清冷,身前是一堆山的层层卷宗,皓白的手腕撑起脑袋叹了一口气,声线无奈地提醒进来的人。
“何必,我希望你下次进来,可以先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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